这个时代还没有各种污染造成的阴霾,夜晚的星空清晰干净的宛如银河倒灌,近在咫尺。
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不太确定这是不是自己濒临死亡前产生的幻觉。
不是有个说法吗,人处于死亡的临界点时,会经历奇异的人生跑马灯,回顾自己最遗憾或最美好的回忆。
所以,现在出现的星空是什么意思?她又不是什么夜空爱好者。
而且,这个跑马灯好真实啊,甚至可以明显感觉到带着凉意的夜风倒灌,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
等等?
天上自由抬起手,面无表情地捏了捏自己的脸,很好,这并不是她的临终跑马灯,她被人救了。
至于救她的人,大概率是她的无良老板了。因为此刻她的手腕白皙光洁,记忆中和怪虫正面刚时留下的各种啃噬痕迹,消失一空。
这是反转术式的效果,她很确定。
“醒了就别装死。”
就在天上自由准备继续这样安静地躺着时,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突然响起。
无良老板,实锤了。
天上自由露出了一个有些遗憾的表情,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两面宿傩此刻正立在不远处,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比以前看有害垃圾的眼神好了不少,至少现在变成了看可回收垃圾。
挺好的,这也是一种进步...
呵呵。
天上自由在心中狠狠磨牙,她可是付出了巨大的生命代价,疼到对蜘蛛和水蛭都产生了严重的种族灭绝想法,才熬了下来。结果在罪魁祸首看来,就只配从有害垃圾变成可回收垃圾,这合理吗?
狗比游戏,脑残策划,傻逼四眼。
天上自由面无表情的在心中疯狂开麦。
“有话就说。”
面宿傩长腿一跨,来到了她身前。
天上自由看着男人面无表情的脸,努力扬起一抹乖巧的笑容,语气恳切:“宿傩大人,您的救命之恩,小人实在感激不尽。”
这仇她记住了!
两面宿傩歪头,看了她一会儿,语气低沉下来,带着莫名危险,“我说,有话就说。”
他朝着天上自由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你还有一次机会。”
天上自由闻言,默默向后退了退,试探道:“小人说错了什么吗?”
有话就说?
她对此表示高度怀疑,毕竟老板口中的“有话就说”,通常都是非常坑爹的。
两面宿傩见状,眼神瞬间阴鸷,长臂一伸就抓住了少女单薄的衣领,将人拎到了眼前,“很好。”
天上自由看着男人一副要发病的模样,心下猛地警觉了起来,下意识朝后微仰,想要脱离两面宿傩的掌控,但却被男人更加收紧了手掌。m.xiumb.com
感觉到两面宿傩的不悦,她不敢再随意挣扎了,瞬间安静如鸡。
崖边,猎猎的而过的山风将少女原本整齐柔顺的乌发吹得凌乱,甚至有几根调皮地缠上了两面宿傩修长的手腕。
天上自由提心吊带地瞅着自己越界的发丝,默默想着它们待会是会被直接扯断还是被看不见的锋刃尽数削去。
幸好,她的发量还算浓密...
但这一次,二者都未发生。
两面宿傩对手腕处轻绕的发丝漠然以待,只道:“你的机会用完了。”
?
天上自由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两面四眼这数学会不会太差了,两次机会,她明明才回答了一次啊,怎么就没机会了?!
还有,说话就说话,为什么非要把她拎到悬崖边上来,她恐高啊,混蛋!
即使内心很崩溃,天上自由面上也是一如既往的苟:“宿傩大人,小人记得,您说的是两次机会来着...”
“你觉得,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天上自由听见他不紧不慢的声音,冒着冷汗摇头,顺便朝着与悬崖相反的方向微微侧身,不动神色地转移视线。
再看会儿悬崖,她可能人就要没了。
两面宿傩扫过身侧的悬崖与少女不自然向内绷紧的姿态,突然道:“怕高?”
天上自由听见他口中说出的“高”字,整个人僵了一瞬,随即非常快速地将情绪掩盖,保持迷之沉默。
她觉得现在的两面四眼比蜘蛛和水蛭可怕多了,这任务真的没法做了!
“回答我。”两面宿傩道。
耳边来自悬崖下的风声在咆哮怒号,天上自由看着男人脸上写满的“说谎就死”几个字,只好老实回道:“...怕。”
两面宿傩闻言,修眉一挑,猩红眼眸中闪过一丝邪气,森白的犬齿露出,“既然这样,那就让我来帮帮你好了。”
哈?帮帮她?帮什么?
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回答让天上自由一阵懵逼,随即拎在她胸前的手移到颈处一提,两面宿傩带着她纵身一跃,熟悉的失重感再次袭来。
时代森林的山体走向,从南至北,是依次拔高的。之前通向不归林的山涧,还只是处于中间不高不低的位置处。而如今他们跳下的悬崖,是整个时代森林最北端的绝壁,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千丈深渊。
与如今比起来,之前那次跳下山涧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突如其来的下坠感让天上自由条件反射地紧闭双眼,拳头紧握。崖间的山风凛厉的如同刺骨刀刃,刮过少女裸露在外的皮肤,留下片片红痕。
深渊很深,长时间的失重让天上自由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宛如离水的鱼。
“睁眼。”两面宿傩命令道。
她闭眼不语。
“睁眼,不要让我说第三次。”见她没反应,两面宿傩不耐地皱眉看向手中的天上自由。
只见少女唇色发白,双目紧闭,额间尽是虚汗,身侧的双手指尖深深陷入掌心,殷红的血色染红了白皙的指尖缝隙。
眸色一沉,两面宿傩凌空停驻,晃了晃手上毫无反应的天上自由,似笑非笑道:“装死?”
天上自由感觉到一直持续的失重感停下了,但脚下悬空的状态依旧让她不敢睁眼。
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问话,在她还未来反应过来时,下一秒,拎住她后领的手倏然放开,两面宿傩毫不犹豫地松开手,直接将少女丢下了深渊。
她只觉得脑中“嗡”地一声,整个人极速下坠。
...
天上自由浑身狼狈地跪坐在地,看着崖边支着下巴饶有趣味地盯着她的两面宿傩,表情麻木。
这是她第五次被两面宿傩从崖底捞上来了,第一次是在坠落半途时,男人突然出现,将她拦腰一揽,重新回到了绝壁之上。
然后,再次放手,坠落。
唯一不同的是,他出手的时间越来越晚。
天上自由半跪在地,单衣凌乱,额间的黑发早已被汗水沾湿,贴在白皙的脸颊上,蜿蜒而下,颇有几分美人落难的风情。
可惜,此刻的美色无人欣赏。
少女原本因为恐惧而失焦的灰眸,在逐渐焦躁的情绪下,燃起了一丝异常明亮的火焰,熠熠生辉。
她觉得现在的情况真是太糟糕了。
无论她回答怕还是不怕,都会被丢下悬崖,下一次,大概两面宿傩真的会看着她坠涯而亡。
少女的指尖在焦虑与害怕中微微颤抖,她不能暴露自己死亡回溯的异常,一旦被人知晓,她的生命会变得比现在廉价太多。
一次和无限,不用想也知道谁更能被重视。
天上自由忍不住痛骂起了这个所谓的死亡回溯机制,这简直就是最大的坑,说好的主角外挂呢?
就在两面宿傩准备第六次将她丢下悬崖时,她终于忍不住了。
少女昂首,灰眸中燃烧的怒火将整个人都带出了一股凌厉的气势,她面无表情地盯着两面宿傩,卸下了以往的虚假笑意:“到底要怎么,你才满意?”
“我说过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这个问题不会被回答时,两面宿傩淡淡回道。
天上自由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说过吗?他说了啥?
两面宿傩并没有给她太多的思考时间,越发暗沉的猩红眼眸,证明了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第六次,坠落。
风声刮耳,寒意浸骨。
原本对高空的恐惧随着数次下坠的经历,反而逐渐变得淡薄起来,童年时期留下的阴影在比之死亡时,似乎也不足为惧了。
所以正确的答案,到底应该是什么?
此时的天上自由出乎意料的冷静。
没办法,任谁从同样的高度重复同样的动作,都会生出些莫名的适应性,从一开始的大脑宕机到现在的思维清晰,鬼知道她经历了多大的苦难。
等她出了游戏,黑心AR公司你就等着倒闭吧!!
天上自由努力回忆着两面宿傩说过的话,有话就说?
不对。
不甘的情绪在她心中堆积,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少女用力地闭了闭眼,忽然想到了第一次落下时,耳畔隐约听见的一句“睁眼”。
狂乱的风吹过少女卷翘的睫毛,如同振翅蝶翼,带着一股子倔强,在黑暗的深渊中睁开了眼。
周围依旧是无尽的黑暗,仅仅如此而已。
她依旧在不断下坠,两面宿傩还是没有出现,天上自由的心瞬间凉了。
这一次,幸运女神似乎没有站在她身旁。
崖底坚硬的石柱四处丛生,锋利的柱尖足够轻易地将少女单薄的身体捅个对穿,就在天上自由纯白的单衣被柱尖划破,属于岩石冰冷的凉意触上少女纤薄的背脊时,一只结实的手臂轻松揽住她的腰,将之带入怀中。
天上自由无力地轻靠在两面宿傩怀中,眸中闪过一丝茫然,似乎对自己死里逃生的现实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睁眼,好好看着。”男人命令道,随即带着少女轻巧一跃,几个凌空,重新回到了绝壁之外,悬空而立。
天上自由脑子还有些混沌,下意识依照他的话,睁大了一双浅灰猫眼。
视野攀升,黑暗逐渐驱散,晨曦日光浮现。
连绵不绝的山脉,高耸入云的险峰,以及更远处山巅浅白的雪色...置于眼底的山川美色是如此壮阔,以至于少女黯淡的眼眸都被瞬间点亮。
原来没有恐惧的高处,风景是这么的不可思议,天上自由怔怔地想。
这是她第一次在立于高处俯瞰这个世界。
两面宿傩狭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脚下的风景,语气狂妄,“恐惧是束缚,只会让蠢货变得更加愚不可及。”
“高处的风景只有抛却一切的人才有资格看到。”
“我不留废物。”
天上自由闻言,瞬间反应过来,猛地抬眼盯着他:“您的意思,是同意我入伙,不对,是成为您最忠实的下属了吗?!”
难道这就是她等待已久的脱非入欧的神圣时刻吗?
在少女期待的眼神中,两面宿傩掀唇一笑,然后在天上自由毫无防备之际,再次放手。
少女瞬间坠落深渊。
天上自由:“......”此刻,她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她恐高的毛病,看来是彻底治好了,她确信。
...
“怎么,不对我表示感谢吗?”
再次被捞起来的天上自由听见男人无耻的话语,无语凝噎,皮笑肉不笑道:“谢谢您,宿傩大人,治好了小人这丢人的恐高之症。”
两面宿傩挑眉,“你在发脾气?”
天上自由累了,干脆心一横,头一点,对着男人掷地有声:“F*ck!”
不是说有话就说吗,如他所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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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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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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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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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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