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子不耐烦地道:“又没让你杀他,说白了,跟对待林越的道理一样,舒令嘉没有害死他,仅仅是打败了他,不是就把你身上的气运又给抢回去了一些吗?”
“你只要打击蒋威,证明了你的立场,无论用什么手段都是可以的。”
姜桡低头沉思,十分难以委决。
一开始他被何子濯领上山,对于师尊又是崇拜又是依恋,何子濯在他心中的地位自然是最重要的,但自从一点点发现了对方对于舒令嘉的重视之后,姜桡也寒了心。
目前,他最大的渴望,就是出人头地,并让何子濯亲眼见证舒令嘉被自己彻底打败的样子,让他明白究竟谁才是他应该重视疼爱的弟子。
而蒋威……姜桡对他的感情虽然没有那么深厚,但这毕竟是从头到尾都在积极支持他的长辈,和林越可不一样。
要下手,也未免显得他太没有人性了。
珠子冷冷地说道:“怎么,不忍心?还觉得人家对你挺好的呢?我实话告诉你吧,他们现在对你好,是你因为你从舒令嘉身上抢了气运,你才是这个世界上的气运之子,能够得到别人的欣赏。你以为没了这些,你算什么东西?蒋威还会继续对你另眼相待吗?”
这句话直接戳在了姜桡的心上,打破了他所有自以为是的假象。
不错,目前这个风光无限的他,并不是真正的他,一切都是他从别人的身上窃取而来的,裹在身上之后,就成了一层粉饰的伪装。
没有人会欣赏真正的姜桡吧。
所以,他从来就不敢揭下这层面具,不敢在别人面前展现自己,只有死死将从舒令嘉那里得来的光环抓住,才能守住现有的一切。
姜桡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那要不然就这样,我这里有一种绝命毒,一共有红绿两颗药丸,入水即化,无色无味。吃了红丸之后会身虚体弱,全身乏力,吃了绿丸之后毒性运行加剧,才会毙命。我先把红丸给蒋威吃,也算是有了打算置他于死地的行为,如果后续能除掉舒令嘉,便用不着再第二次下毒了,红丸中的毒性过上几年就会自己散个干净。”
珠子道:“呵,真是婆婆妈妈的,还弄得这么复杂,总之你随意吧。但是一定要快,你的下一场比试可不远了吧。”
姜桡道:“我知道。”
事不宜迟,他立刻去找蒋威,结果听说对方在掌门那里。
下毒这种事,当然是人越少越容易得手,姜桡一听,虽然着急,也还是说道:“那就算了。你去找机会悄悄告诉蒋长老一声,就说……我有事想跟他说,去他房里等他,请他如果可以的话,早些出来。”
那名小道童说道:“姜师叔,这回怕是不太好传话了,舒……”
他顿了顿,还是没有改口:“舒师伯也在里面呢。”
姜桡道:“舒师兄,他来做什么?”
小道童道:“不太清楚,但仿佛是被掌门给叫过来的,说是决战在即,叙一叙话。”
姜桡顿了顿,迅速做出决定,从他手中接过放着茶杯的托盘,说道:“你下去吧,我进去看看。”
小道童犹豫了一下,把东西给了姜桡,姜桡便进了何子濯的院子。
只见前厅中坐着三个人,正是舒令嘉、蒋威和何子濯,除了何子濯常年都是神情淡漠之外,另外两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仿佛刚刚发生过争执。
见到姜桡进去,何子濯道:“你怎么来了?”
姜桡道:“方才在外面碰见青轸不小心崴了脚,弟子便替他将这茶盏端进来。”
他规规矩矩,目不斜视,说着分别给三个人上了茶,然后便退了出去。
何子濯在里面,姜桡不敢停留,也不敢在近处偷听,但他实在很好奇这两人把舒令嘉给叫过来会说些什么,离开的时候转过回廊,迅速在廊柱下贴了一张符纸,观察房间中的动静。
这距离有一些远,但再近一定会被发现。幸好姜桡的时机选的还不错,三个人都不太有心情搭理他,也没有在意他的举动。
蒋威显然刚刚经过一番长篇大论,脸上还有些发红,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他又冲着舒令嘉说道:“你想想我刚才的话,再想想你那些忤逆的行径,难道不该被训斥吗?自己从小长大的门派,被人议论取笑,你面上有光还是怎么样?长辈说几句就闹脾气!”
舒令嘉一声也没吭,拿起茶杯来低头喝水,借着这个动作自己翻了个白眼。
蒋威没看见,将茶盏重重往桌上一放,顿了顿,又缓和了语气道:“你这个年纪,就是气盛,索性也没有什么大的过犯,何至于弄得自己无门无派,落到这样的境地?”
舒令嘉有些惊讶,这才总算有了反应,说道:“我没有理解错吧。蒋长老您的意思,还是希望我能够留在门派当中了?我还以为您一直看我不顺眼呢。”
蒋威面上有些尴尬,眼见着似要发怒,顿了顿,却竟然奇迹般地把怒容收了回去。
他道:“你多心了。我只是为了凌霄派,你是凌霄派精心培养出来的弟子,理当为门派做出贡献。看看归一派,再看看心宗,我们已经不能再继续分裂下去了。”
他不情不愿地说:“我确实担忧你的性子,但你师尊也屡番回护于你,我还能说什么?只要你承认自己的错误,就……往事既往不咎。”
舒令嘉还没表示什么,姜桡在自己的房间中,隐约通过术法听到了这句话,却是全身一震。
这句“往事既往不咎”,蒋威说的很含糊,却像是某种诱导性的暗示,几乎和那一天他跟自己提及掌门之位是一样的语气。wWW.ΧìǔΜЬ.CǒΜ
“既往不咎”,是什么意思?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一样?
现在看在凌霄派众人眼中的,便是舒令嘉的功力正在逐渐恢复,他已经不再是两年前那个“废人”,所以如果他愿意回到凌霄派,所有的待遇也会和从前一样。
甚至更胜从前。
那么鸣剑峰会不会还要归还到舒令嘉手里掌管?自己连目前所住的都是他曾经的院子。
这些人嘴上说得好听,其实还是惦记着舒令嘉的本事。
殷宸的水平惯来很稳,这一次也是屡战屡胜,未遇敌手,原本赢面很大,可惜就在前几日刚刚传来消息,他国中有难。
殷宸虽然已经不算红尘中人,但毕竟出身皇族,如今的皇上是他嫡亲兄长的后人,殷宸也做不到置之不理,提前弃赛回去探看,此时已经离山。
而对于蒋威等人来说,无论如何也想让这次试剑大会的魁首落在凌霄派,才会在此时拉拢舒令嘉。
可想而知,如果这回舒令嘉真的赢了,就算不提那光环会不会被他给夺回去,自己也将无立足之地。
姜桡心脏狂跳,恨不得冲出去捂住嘴让舒令嘉别答应,悬着心继续听了下去。
舒令嘉却很干脆地说道:“我没错。”
他这硬邦邦的三个字把蒋威气了个够呛:“你”
舒令嘉根本不想转圜,说的明明白白:“我没错,禁地不是我闯的,离开门派是因为你们处事不公,既然你们不愿意承认自己之过,就别来说我忤逆。世间有公理,不是这两个字就能压下去。”
他说罢之后,站起身来,又冷冷说道:“当初我功力尽废,走的时候并没有有人拦着,本来也不是私逃,如今我既然出了门派,也不可能回去。长老与其这么费心,不如多培养一些其他的优秀弟子吧!”
何子濯从头到尾都没开口,也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舒令嘉这番话说完了,蒋威可能也已经被气晕,整个房间中只能听见他呼呼喘气的声音,却不闻有人回答。
舒令嘉冲着两人行了后辈礼,说道:“我走了。”
姜桡听到这里,才算松了口气,但心情却颇为复杂。
对于他来说这么看重的东西,舒令嘉却毫不在意的一次又一次地推开,姜桡有时候觉得完全无法理解,因为他这样半点好处都得不到。
明明只是低个头的事,就可以要什么有什么了,但舒令嘉偏要在一些小事上斤斤计较,真是矫情。
不过自然,他这样对自己来说,还是很有好处的。
这时,何子濯却站起身来,道:“令嘉,你等一等,师尊很久没跟你说话了。”
之前蒋威连训斥带诱导,舒令嘉也没给半分面子,可此时何子濯的一句话,却让他的脚步不由得停下,怎么也迈不出去了。
他们师徒之间,真的是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如果今天自己离开,以后也会更加渐行渐远,也不知道还能有几次机会。
舒令嘉想起景非桐说过何子濯身上的劫。
何子濯向着舒令嘉走过去,舒令嘉抿了下唇没动。
快到门前的时候,何子濯目光向着外面一扫,姜桡立刻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心中一惊,连忙中断术法,让自己的符咒化作一抹青烟。
好在这时。蒋威在一旁怒气冲冲地说:“好,你们师徒叙旧,我走就是!”
他说着站起身来,却忽然觉得全身乏力,身体晃了一下,差点坐倒在地。
舒令嘉一怔,也没想到能把老头气成这样,下意识地伸手去扶。
何子濯却比他更快,身形一转,已经出现在蒋威身侧,将他扶住,说道:“蒋长老,你年纪大了,也不要总是动怒,既然累了,我便让人扶你回去歇歇。”
趁着这个机会,姜桡符咒上的青烟也散了个干干净净,没有让何子濯发现,自然,他也无法再听见两人接下来的对话了。
不过也已经没有那个必要。
就连蒋威这个平日里对舒令嘉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人都想要让他回到门派,可想而知,素来疼爱舒令嘉的何子濯又会是什么态度。
而反观他姜桡自己,在这些人眼里从来都算不得一个什么东西。
珠子幸灾乐祸地说道:“看吧,我说什么来着?到了现在,你还要因为蒋威对你的那点看重而感到不忍心吗?”
姜桡定了定神,冷冷道:“我并非对他不忍心,只是怕自己良心不安罢了,如今看来,确实是我想多了。况且,我不是都按照你说的去做了吗?”
他拿起了自己的剑,走到院子里:“既然还有恶战等在后面,我也该好好练一练功了。如今毒已下成,你得到力量,也该尽全力地帮助我了吧。”
珠子里的人呵呵笑了起来,说道:“只要你有这份心,又有什么不成的?”
房间里只剩下了师徒二人,何子濯走到舒令嘉身边,说道:“就知道顶嘴,把蒋长老都气坏了吧?”
舒令嘉道:“师尊,您让我留下做什么?”
何子濯抬起手来,舒令嘉下意识地微微偏了下头,却没躲开,但何子濯并不是要打他,而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他轻声感叹:“你个子也要跟师尊差不多高了,刚上山的时候,还是那么小的一只狐狸呢。”
舒令嘉本来还想保持之前冷酷无情的态度,他已经打算好了,下一句要说“如果没有重要的事,那我就走了”,但听到何子濯的话,那字眼到了嘴边,却艰涩得怎么都吐不出来。
何子濯道:“自从你下山之后,我想了很多,这两年你受了伤,一直在闭关静养,是我疏忽你了,把姜桡接上了山,也对你关心不够。”
“你走了之后,我一直在想,如果你回来,要和你说点什么,也不知道是应该叫你别在意他,还是告诉你,师尊并没有不记挂着你。”
“但是你这孩子,一出去就当真不肯回来了……”
何子濯走到窗前,把窗子推开,看着外面说道:“所以我就老是琢磨你小时候的事。那时候你还不会化人形,不愿让别人碰你的毛,说你可爱,便天天在我的院子里住着,才没其他人敢随便进来。我每次回来,你总是在那从杜鹃花旁边的石阶上等我。”
舒令嘉也记得这些,那也是因为他总是憋在一处无聊,但何子濯每次回来,都会给他带些有趣的玩意,或者拿一些小法术逗他玩,弄得舒令嘉十分期待。
所以每次何子濯出去之后,他都会算着时间,眼巴巴地在门口的台阶上等着对方,才会装出一副不是很在意,只是想晒晒太阳的样子,懒懒趴下,等着何子濯将自己抱起来。
对于一只小狐狸来说,那也是每天最幸福的时光。
这些感情是一日日积累起来,也是一日日都在变得更加深厚的。
舒令嘉深吸了口气,说道:“师尊,您现在说这些……都是已经过去的事了。”
何子濯道:“确实是过去了,我也没机会跟别人说这些。凌霄派上下那么多的弟子,就属你性子最倔,还这么会记仇。你就真的这么在意姜桡?”
舒令嘉之前一直半垂着眼,不与何子濯的目光对视,直到这时,才忽然抬眸,看着他问道:“难道师尊就不在意他吗?如果您不在意,那么收他为徒,又对他百般回护,目的是什么?”
何子濯的眉峰慢慢挑了起来,道:“为什么要这样问呢?”
他这句话的语气有些阴冷,与方才跟舒令嘉回忆往事时的口吻有些微妙的不同。
舒令嘉反倒笑了笑:“其实我刚受伤的那段日子昏昏醒醒,倒也不是全然感应不到外界的动静。我依稀有些印象,姜桡刚刚来到门派的时候,您过来查看我的病情,曾经与风纹提过,说姜桡乃是难得一见的气运之子,若悉心培养,可至大圆满命格。我应该没有听错吧?”
何子濯道:“确实,那又如何?”
舒令嘉闭了闭眼睛:“是啊,那又如何?当时我并未多想,但后来师尊的种种举动,却又让我不得不有所思量。”
“您对他纵容又冷淡,在意又不关切,若是真的为他着想,也并不该让我回去。师尊,我听说……您的身上有纵无心种下的一劫。那么,你想怎样化解这道劫呢?”
何子濯道:“你听谁说的?”
舒令嘉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何子濯笑了,说道:“你的话没说完,怎么不敢往下说了?你是要问我,收姜桡为徒,是不是想利用他挡下此劫?那我告诉你,你说的不错。”
舒令嘉一震。
何子濯道:“因为这一劫是纵无心预言凌霄派必定会毁在我的手中,唯有大圆满命格才有可能转凶为吉,化消掉这一劫难。这倒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你想知道,早就应该直接问我。”
可姜桡的命格,明明应该是他的。
舒令嘉道:“我不是大圆满命格吗?”
何子濯微诧,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当然不是。虽然生来气运加身,但命线中途折损,怎样也跟圆满扯不上关系。”
舒令嘉一开始倒确实是想的偏了,他本来以为何子濯起初带自己回门派,是想利用自己挡劫,发现他的命格被姜桡夺走之后,才把人选换成了姜桡。
他是鼓起勇气才把这些话说出来的,但何子濯的答案跟舒令嘉想象的也不太一样,倒是让他有些意外,一时默然。
如果真的如何子濯所说,那么也就是说姜桡得到了他的气运,才能最终挽救门派。
他如今想把属于自己的气运夺回来,会不会反倒置门派和师尊于险地?
那该怎么做?把已经拿回来的主角光环退给姜桡?
!请宿主保持理智,细心甄别,姜桡无论有没有主角光环,都是假冒伪劣的气运之子,不可能最终拯救门派!
舒令嘉回神,跟系统说:“你不用慌,师尊的话我也没有都信。”
师徒相处这么多年,感情深厚,也了解彼此的性格,何子濯知道舒令嘉吃软不吃硬,舒令嘉却也知道,自己的师尊并不是一个心肠柔软,会无奈感怀的人。
他要走一步棋,最起码都要提前想通了四五条的路,有些动情,真假掺半。
何子濯叹息道:“令嘉,你脑子里面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你觉得我之前对你的好都是为了利用你,等你没用了就扔?臭小子,真没良心。”
他拍了拍舒令嘉的头,说道:“你师尊并未事事都在算计之内,我也有无能为力,没有把握的时候。纵无心那劫的事我本来不想跟你们这些小辈说,生怕无端引起门派动荡,没想到你自己倒是先知道了。”
他收回手,淡淡地说:“不过姜桡这步棋已经废了。这些日子我看下来,此子心术不正,亦无敏慧之气,蒋长老还一心想扶植他,还以为我不知道,真是想的偏了。其实无论他在这次试剑大会上是输是赢,都难堪大任。”
“令嘉,话至此处……”何子濯问道,“你就不能回到我身边吗?”
舒令嘉低声道:“……不能。”
何子濯:“……”
舒令嘉道:“师尊,您知道一个人一夕之间被所有人背叛,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吗?”
“两年。”
他半仰起头:“我从昏迷中醒来,身边所有的人都仿佛像是在短短数日之内被人夺舍了一样,变得陌生而冷淡。我有时候甚至觉得那些都像是一场幻觉,或者一个噩梦。我闭关静养,其实不过是不愿意看到他们,但又抱着一丝希望,或许有一天,梦会醒来。那段日子,简直比半生还要漫长。”
想一想那是个曾经被当做家一样的地方,可是某天之后,你的一切突然都失去了,被另外一个人据为己有,所有的家人都莫名其妙地围着他转,而对你如同陌生人。
那种感觉,那种神情,舒令嘉到现在回忆起来,还觉得毛骨悚然。
直到他被绑定系统,知道了姜桡的身份。
那一日下山,人人都觉得他是因为被冤枉顶罪,心中不忿,所以赌气,但其实不是的,他已经忍耐的够久,想的够清楚。
舒令嘉道:“师尊,您知道我的性子,半点也含糊不得,真心就是真心,掺了半点别的东西,也不真了。我做不到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甚至每天待在山上,我就总是忍不住回想那些事情,久而久之,我心中的不甘和恨意,反倒会将我对门派的眷恋挤没,我不想变成那样。”
何子濯的呼吸猛地一滞,他确实没有想到,原来舒令嘉会是这样想的。或者说,他没想到姜桡来到门派中这件事对于舒令嘉来说,竟是这样的严重。
这让何子濯定了定神,才深深地看向面前的徒弟。
舒令嘉的眼眸一直清亮而漆黑,生的极为漂亮,宛如三月里的桃花涧,凛冽清滟,一言一笑蕴满少年意气,而今再看,虽然纯澈依旧,却已如十月寒潭,清冷而萧肃。
何子濯怔住了。
舒令嘉摇了摇头,将脸半仰起来,望着高处房梁上的雕纹,说道:“师尊。”
他深吸了一口气:“您就让我走吧。弟子是被您抚养长大的,虽然不在门派中了,也可以为师尊尽孝,等到试剑大会结束了,我就想办法去找纵无心,去找解开劫数的方法,当年狐族族长明绮经历了情劫都能醒过来,师尊也一定会没事的。”
舒令嘉说完了,转过身快步走出了房门,他的衣袂随着脚步而扬起,外面的风一下子顺着敞开的房门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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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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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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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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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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