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痛哭声,随着人们冷漠的表情,在寂静的环境中越来越低直至消失。
花大哥迈着艰难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可…一切都迟了。
他脑海里再一次浮现花大娘生前的音容相貌,记忆里的她摸着年幼时自己的额头,微笑的说着什么…
安然傍晚的时候站在已经没有人的门口,最后深深地望了这栋房子一眼,这场滑稽又可笑的葬礼终将落幕。
洁白的大雪掩埋了所有的腌臜孑孓。
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今年的冬天就是没下雪的时候都特别的冷。
据安然他们后来所知,今年冬天被冻死的老人不止花大娘一个,其他村还有不少的孤寡老人因为缺少取暖工具或者腿脚不便的原因悄然消失在这个冬天。
安然他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都在准备第二天大年夜的食材,大家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欢乐的气氛一下子寂静了下来,大家一瞬间都沉默了下来。
尴尬又不自在的气氛围绕着每一个人,每个人心里都装着自己的思量,大家沉默相对。
最后还是朱晨打破了沉默,他装作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明天就是年三十了,过了明天,我们就正式踏过七零年了,也希望下一年大家依旧可以砥砺前行,互帮互助,毕竟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大家最亲近的莫过于这个院子里的所有人了。”
安然他们知道朱晨是有意转移话题的,他们勉强扯起嘴角,相互应和起朱晨来,除了安然,安然听到刚才的话时,总是不自觉的想起花大娘来。
安然没有说话,她沉默的放下手里的东西,随后打了个招呼,提前离开了。
安然漫无目的的走在村里的小路上,路上没有几个人,她走着走着就又走到了花大娘的家门口。
安然站住脚步,恍然失措的抬头望向大门上的两个白纸糊成的灯笼。
“还想不通?”
奚禹畅的声音自安然身后冒出。
奚禹畅刚才看到安然离开,不自觉的就跟在安然的身后,安然一路上的反应尽收奚禹畅眼底。
安然没有转过头,她还是保持着刚才的样子,平静的声音分辨不出安然的态度,她好像冷静,又好像隐忍不发,“没有想不通,人死如灯灭,即使今天的我们还记得她,很多年后,我们谁也不敢保证我们每一个人是不是真的都还记得她,又或许,我们记得她,却也仅仅只是记得她。”
安然低敛下视线,她已经记不清自己以前的事情了,就好像她从来都是属于这里,如果不是身上的商场时时刻刻的在提醒着自己,她都以为前世的所作所为都不过是镜花水月,过眼云烟。
安然从很早之前就有发现了,她每过一天都在淡忘以前,她在遗忘以前的自己,她好像被这具身体的潜意识所同化,她变得不像是自己,如果不是她坚持,她已经不再是自己,而仅仅只是安然。
想到这里,安然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你没事吧?”奚禹畅不小心看到了安然铁青的脸色,他紧张的问安然。
安然猛地收回了表情,她刚才不小心暴露了情绪,安然缓缓的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是多多少少受到花大娘这件事的一些影响,总觉得世事难料,前途渺茫。”
奚禹畅久违的笑了笑,他有些调皮的对着安然眨了眨眼睛,“很少见哦。”
安然抬头疑惑的望向奚禹畅。
奚禹畅笑着解释道,“往日里,总是给人表现出一种积极向上的状态,很少见你这么消极的样子,不过,你就是你,什么样的你那也是你。”
安然微微挑了挑眉,很意外奚禹畅会这么说,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奚禹畅什么也没说,但她就是心里就是松了一口气。
安然低头笑了笑,是她魔怔了,现在的安然就是她,她就是安然,即使被这具身体的潜意识所同化,掌控这具身体的大脑依旧也还是她。
安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发现奚禹畅说完刚才的话后,又小声的说了句,“但是偶尔难过,也还是可以依靠依靠别人…”
奚禹畅深深地望了一眼沉浸在自己思想里的安然,“比如我…”
奚禹畅知道安然没有听到他的说的话,但他看到安然扭过头看向自己的时候,心还是下意识的错跳一拍,他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www.xiumb.com
但是安然却很自然的拍了拍奚禹畅的肩膀,随口道谢,“谢了!”
奚禹畅有些失望的低下了头,他知道她在谢什么,他想要的不是这个…
安然和奚禹畅一起回到知青点的时候,面对其他人调侃的目光,安然神色不变。
许娴眉头微挑,她看了看安然,又看了看奚禹畅,“呦~回来了啊,怎么样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感觉不错吧。”
安然神色平静,她知道许娴说话不过脑子,她不和她计较,她没接许娴的话茬,冷静的说,“嗯,回来了。”
许娴不满意安然的回答,她还要开口还要再说些什么,郁婉依有眼色的连忙打断许娴的话,她可不想年三十一群人围着吵架,这么喜庆的日子还是要开开心心的才好,郁婉依乐呵呵的说,“大家刚才说明天的年夜饭,一人一道菜,安然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许娴撇了撇嘴,她不高兴于郁婉依打断她的话,但她也格外有眼色的没再说什么,她是说话不过脑子,她又不是真的没脑子,她刚才话一出口就察觉到气氛不对劲了,她本来还想挽救挽救来着,但是郁婉依迅速的打断了她的话,既然这样,那倒也行,有人收拾烂摊子,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安然听了郁婉依的话,摸了摸下巴,一人一道菜,那她明天可得好好大展身手一下了,做点什么好呢,诶,对了,安然拍了拍手心,就做那个好了。
一瞬间的功夫,安然就做好了决定,在这之后任由郁婉依他们怎么问,安然都咬死不开口,她只说了一句明天年夜饭上在见分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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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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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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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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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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