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白色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就像有了灵魂,少年的张扬在他身上肆意生长。
自小沈榆就知道秦暮深长得格外好看,等到他成为一个少年时,这才真切感受到他的耀眼。
他目不斜视地从走廊里路过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他而移动。包括她。
她没有成为那个例外。
当然,她只当自己是贪图美色,人之常情,并未一开始就知道那是喜欢,或许她也不屑于承认,不敢承认。
她也是骄傲的。
怎么能先低头。
-
但秦暮深的身边,只有沈榆一个人。
这是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的。
只要沈榆在学校惹了麻烦,大家都会第一时间想到秦暮深,找他收拾烂摊子。
这已经成为所有人的共识,那就是沈榆的事,那就是秦暮深的事。即使那个少年永远冷着脸,不会像那些恭维沈榆的男生一般甜言蜜语地捧在手心里对待。
但是没有人会觉得秦暮深喜欢沈榆。
同样的,没有人会觉得沈榆喜欢秦暮深。
喜欢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两人几乎势如水火,整日吵架。
在所有女生都爱慕着秦暮深的时候,沈榆永远嗤之以鼻,她总是不爽地哼着气,说:“我都不知道你们喜欢他什么,他有什么好的呀?”
花痴一号:“他帅啊!!你见过比秦暮深还帅的吗?”
“就……那样吧。”她每回反驳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很心虚。但她实在拉不下脸去夸他好看,被他知道一定会看不起她。
花痴二号:“而且秦暮深还很聪明!每次都是第一名!”
“学习好……又不代表什么都好。”她垂着眼反驳,咬唇道,“那个人凶巴巴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显然沈榆的反驳毫无力量,花痴们继续亮眼放光地讨论着秦暮深的一切。
花痴三:“沈榆大小姐,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每天都能和秦暮深在一起,你不知道大家都嫉妒死了。”
“切,反正我最讨厌他。”沈榆哼了哼,努努嘴,从桌子上跳下来,拎起书包,吐舌头挥手道,“我先走了……”
说着她就快步从教室里走出来,谁知刚拐过走廊,正要下楼梯,就被一双手拎住书包带。
沈榆吓得半死,低头瞧见那双熟悉的运动鞋,立刻就跺了一脚。可那人痛也不发出声音,只有冷冷一句:“你去哪儿。”
沈榆回头就看见了秦暮深。
他正看着她,显然是等待已久。
“你吓死我了。”沈榆拍拍胸脯,随即想到了什么,连忙退后两步,说,“你……你什么时候来的,你偷听女生讲话!”
看着眼前炸毛的女孩子,秦暮深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头痛得很。他说:“没必要偷听,毫无营养。”
毫无营养?
意思是他都听到了?
沈榆想到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不禁有些紧张,她瞪他一眼,说:“不是说了今天我自己回家吗?”
平常他们会一起回家,但今天秦暮深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帮忙阅卷,所以沈榆本想着能偷偷趁机溜去玩。
没想到……还是被秦暮深拦截成功。
“想跑去哪儿?”秦暮深眯眼,他说着把一张纸条拿出来,说,“跟别人去溜冰?”
看到那个粉色的信封,沈榆的脸唰一下就红了。那封信被她随手扔进垃圾桶,怎么回头就到他手里了?
有个男生约她去溜冰,说是要教她。她一直想学溜冰,可小时候害怕痛,一直都没学会。
“不行吗?你管我!”沈榆嘟嘴,有些不悦地瞪他一眼,随后蹬蹬瞪飞快地跑下楼。
身后的秦暮深眸子闪过一丝无奈,不慌不乱地紧跟在后。
沈榆纳闷,她没回头,直接喊话问:“反正我今天非要去,你别想拦我。大不了你跟我妈妈打小报告好了。”
“沈榆公主要做的事,谁能拦?”他书包斜挂在肩膀上,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在后面,淡声道。
听到沈榆公主,沈榆就生气了。别人叫她沈榆公主,是在奉承她,而他,只有每回生气了才这般喊。
她心里莫名有些委屈,便转过身,说:“那你跟着我干什么?你什么意思?”
“人家约你去溜冰,是为了什么你不知道吗?”他走到她面前,语气放低了一些。
“什么?”
“他喜欢你,他想追你。”秦暮深直接道。
没想到秦暮深这么直白地把话说出来,沈榆感觉自己的脸一下子滚烫起来。她抿唇,扬起脸,说:“喜欢我的人那么多,这很正常。他喜欢我,所以呢?”
“不能去。”
“为什么!”
“不能早恋。”他严肃起来,那模样像极了教导主任。
“可是我想学溜冰!”沈榆执拗道。她已经想学很久很久了,可是这学期她成绩下滑,她爸妈就要她好好学习。
“你知道你这次数学考了多少分吗?”他见她这着急的模样,忽然想到什么,唇边不自觉闪过一丝笑意。
听到数学这个词,沈榆脑袋嗡的一声炸了。她紧张起来,一下子就跳到秦暮深面前,她举起拳头威胁他:“我不听,你不准说。”
“差一分及格。”他勾起一个欠揍的笑,无视她的威胁道。琇書網
沈榆一听,脸都绿了,完了完了,这回她要挨骂了。她哇的一声就要哭出声,小嘴还忍不住甩锅道:“都怪你,都怪你。”
秦暮深:“……”
生平第一次领教,女孩子能耍赖到这种地步。她考不好,还怪得了他?
“回家,我帮你补。”他叹口气。
沈榆抹眼泪:“不要,我要去溜冰。”
秦暮深:“……”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一些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
现在的初中生真早熟啊,在大马路上打情骂俏也不害臊。
“我也讨厌你。”秦暮深淡淡道,说着他便走过去,把坐在花圃边的女孩子拉了起来,“有什么好哭的。”
“去哪呀?”
“溜冰。”
沈榆一听,愣了,忙抬起头,问:“你不是说不能去吗?”
“你不是想学吗。”
她重重点头。
“我教你。”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沈榆回想起那些事情,这才明白,所谓都不能去,其实是不能和别的男生去。
就像旁人都说,沈榆公主娇纵任性,只有秦暮深能管。其实,他们都不知道,不是他能管,而是她的娇纵任性,都是他宠出来的,而他都包容。
最后,因为他的爱和包容,她也在学着慢慢长大,慢慢懂事。
-
在早恋成风的贵族学校里,沈榆很难不受影响。很长一段时间,沈榆还未明白自己对秦暮深的情愫,她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心早就许给了一个男人。
而这一许就是一辈子。
喜欢秦暮深的女人越多,她越不爽。但秦暮深不收情书,无论是谁,暗地里明面上的表白,他都视若无睹。
与沈榆媲美的一个校花直接追到秦暮深的教室,几乎放弃了女生的尊严,死缠烂打,也没能得到秦暮深的一个眼神。
那个校花找到沈榆,哭诉了一堆,用了几包餐巾纸。沈榆看着她的梨花带雨,一边觉得这个女生很可怜,一边又十分地不爽。校花越是说自己有多喜欢秦暮深,她就越是不爽。
有多不爽呢?
不爽到想打秦暮深一顿。
最后,那个校花把一封如泣如诉地情书放到沈榆手中,说无论如何都要交到秦暮深手中,让秦暮深看看她的真心话。
沈榆想拒绝,但最后还是收下了。
她也很想知道,秦暮深到底在想什么?
那时候秦暮深经常被委以重任,帮忙沈榆补习功课。晚上,春雨淅淅沥沥地拍打着窗户,温柔的橘黄色灯光映在书页上,耳边是他写字时沙沙沙的声音。
他们坐得距离……有点远。
他们一向不屑于靠近对方。
两人的椅子中间还能放一张椅子。
秦暮深把演算过程写出来后,面无表情地递了过去,然后又垂下脸去写自己的习题。
沈榆撑着脸,瞄了一眼,少年的字迹漂亮得跟他这个人一样。但很可惜,她一个字也没看懂。
“你知道我成绩为什么上不去吗?”她看向他,唇边有一丝揶揄的笑。
“因为你笨。”他说。
沈榆:“???”
她气得脸都涨红了,她怒道:“秦暮深,你真讨厌!”
秦暮深:“……”
沈榆气坏了,她倏忽把自己的椅子往秦暮深那边拉,一下子把他们的距离拉近了好多。
女孩子忽然靠过来的气息让秦暮深顿了一下。
“我告诉你,是因为你这个不负责任的老师。你看,你光给我写答案有什么用!我看不懂嘛。”沈榆控诉道。
秦暮深一愣,他从来没教过别人做题,也不知道要怎么教。他以为把过程明明白白地写出来就可以了,原来还会看不懂吗?
“哪里不懂?”他看了一眼,觉得自己写得很清楚。
“哪里都不懂。”
“……”
于是,秦暮深开始了长达半个小时的讲解过程,沈榆这才勉强听了个八分懂。秦暮深看了一眼钟表,准备收拾东西回家时,却被沈榆拉住了衣袖。
“干什么。”
“我还有事。”
“什么事。”
沈榆抿唇,连忙起身走到房门口,把门反锁起来。见她这般鬼鬼祟祟的样子,秦暮深有不妙的预感。
“沈榆。”
“别叫了。在这儿呢。”沈榆把藏在抽屉里的校花情书掏出来,然后打开,看了一眼,递给他。
“什么。”
“校花的情书。给你的。你看一看吧。”她说完,认真观察他的反应。
“不看。”
“喂!人家哭得梨花带雨的,就是想求你看一看。”沈榆跺脚,看见这个冰山有些无奈。
也就是这时,她才真切地体会到那个女孩的绝望。
那么认真的喜欢,在他眼里却不值一提。
秦暮深没说话,而是很认真地看了她一眼。是的,对于那封情书他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但对于她的变化,他却看得很清楚。
他以为,这位公主永远只看得到自己的喜怒哀乐。
却不想,她也会体会别人的情绪。
沈榆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怦然一动,她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就是全身宛如有一股电流流过,酥酥麻麻的,整个人都滚烫起来。
他终于移开眼神,他道:“不看。”
“为什么啊?她还不够漂亮吗?”她不解,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他说:“我不谈恋爱。”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秦暮深这么说,沈榆心里有点开心,但又不开心。不谈恋爱,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我们学校的帅哥都有女朋友,你为什么不谈?”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想问个清楚。
“你的意思是,我也很好看”他忽然笑了笑。
沈榆:“……”
这个人脑回路不一样。
“不谈就是不谈。”
“那遇到了喜欢的你也不谈吗?”沈榆努努嘴,鼓起勇气问了句。问完以后,她又忽然后悔,她为什么要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他们的关系,是应该和平地讨论这个的关系吗?
秦暮深没回答,他只是反问:“你想谈?”
“想啊!可多人追我了呢。”她像是不服输一般,得意洋洋地指了指自己抽屉里收到的情书。
秦暮深顺着她的视线走过去,然后随手拿了一封,打开就看。沈榆一瞧,连忙走过去,想要抢过来。
可她哪里抢得过?他一拽住她的手腕,她就动弹不得了。感觉到他手臂不同于她的力气,她忽然脸红了,垂下眼道:“你……你欺负我。”
他也有些尴尬地放开。
他说:“我不谈,你也不能谈。”
至此,沈榆收到的情书就很少了,光明正大追她的男生也少了很多,听说,秦暮深在一有苗头的时候就帮她掐住了。
害得她想谈一谈恋爱也没办法。
没想到,他们这一生真的都没谈过恋爱。
直接结了婚。
那时候,她总说着:“秦暮深,真真讨厌!”
秦暮深也不会客气地回:“沈榆,你也很讨厌。”
的确是很讨厌的,总是惹是生非,让他收拾烂摊子。脾气也比别的女孩子怀得多,有时候还爱哭,惹得他心烦。
怎么会有那么讨厌的女孩子?
他总是这么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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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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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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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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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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