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能生病了。
或者说,她的基因也许不适合孕育下一代。
当眼泪从眼角扑簌落下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已经想到了跟他生孩子。
她抱着他,斩断纷繁复杂的情绪,深吸一口气。
“下午我遇见白荔伶了,她跟我说了她这些年的生活。”
“还说了一件事。”
她抿住唇瓣。
“什么事?”
燕冽耐心哄她。
他的嗓音太温柔了,又把她的双眼晕染上一层酸涩。
冷白音强咽下喉咙,垂下眼低声说,“白荔伶说她跟冷成励离婚之后去了国外,没两年又结婚了。”
“可第二段婚姻也只持续了几年又离婚了。”
“后来也是。”
她小心铺垫,然后问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燕冽手上用劲将她抱得更紧,而后摇头,“不知道。”
“她生病了。”
“她跟第二任丈夫想要孩子,却发现她身体有点问题。”
终于说到了冷白音最忧虑也最害怕的地方。
她低头快速抹了一把眼泪,“她怕遗传我。”
“我也害怕。”
听到这,燕冽紧蹙的眉心终于舒展开。
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他好笑又无奈地将她抱到自己身上,让她趴在自己胸膛上。一抬眼就能看到她因眼泪亮晶晶的双眼。
“不是还没去医院看,干嘛吓唬自己。”
“现在有些癌症都会被归为慢性病,莫须有的东西你怕什么。”
冷白音闻言缓慢眨眼,挂在眼睫上的小泪珠要坠不坠。
“可是要不能生孩子怎么办?”
燕冽笑了,深邃的眼眸闪过一阵暗光。
再开口,嗓音也哑了。
“音音想跟我生孩子了?”
他很轻地问,好像生怕吓到她。
冷白音没回答,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像只受惊的小猫。
燕冽无奈叹气,“明天带你去医院检查,我也检查一下,好安你的心。”
燕冽说到做到,翌日一早就安排好。
牵着冷白音的手上车。
一路无话。
离医院越来越近,冷白音就愈发紧张,手心里沁满了汗。
燕冽没出声,耐心地将她手掌舒展开,而后用纸巾擦干。
不时地把玩她柔软的掌心分散她的注意力。
这家医院是燕冽参与投资建设的,他很少露面。
所以这次他来,院长亲自接待以表示对燕冽支持医疗事业的感谢。
诊室里。
医生问清具体原因后,冷白音被护士带走采血。
燕冽被她留在医院长廊,他站在窗前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另一边护士见这大美女神情低落,忍不住安慰。
“女士,就算确诊结缔组织病,积极治疗也就是个慢性病,没什么的。”
冷白音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跟着护士走。
狭长的走廊里,只有高跟鞋咔哒咔哒的声响。
她不由想起白荔伶昨天跟她说的话。
一开始白荔伶并没有及时发现,等到见身上起红斑去医院检查时已经确诊为红斑狼疮。
自身免疫系统的缺陷,无法治愈。
她回家之后特意查了一下,病发原因很多,并没有明确单一的触发条件。
但是发病期是不能要孩子的。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白荔伶才情途坎坷。
冷白音胡思乱想,到抽血口连着抽出二十管血都没有什么反应。
“结果得下午才能出来。”
冷白音点头。
然后又去做了各项彩超,看脏器有没有受损。
就当做体检了。
忙碌一上午,燕冽牵着她的手回家。
吃完饭后,冷白音忐忑紧张的心情冲向顶峰。
就像上学考试时,每回出成绩之前才最坐立不安。
对于此时的冷白音也是。
这是决定她命运的答卷。
她一边祈祷各种检查没有问题。
一边又不禁想,如果有问题怎么办?
她怎么办?燕冽怎么办?
他们还这样年轻。
她把燕冽赶去书房工作,自己独自待在卧室里。
打开电影也看不进去。
怔愣地看着荧幕,之前的人生如电影胶片似的快速从她眼前扫过。
她安静地靠在沙发上,想了许多。
她突然发现,在这种时刻,金钱、事业并不是最让她担忧的事情。
如果真的确诊红斑狼疮。
她最难过的是奶奶怎么办,还有燕冽怎么办。
又忍不住松口气,还好他们没有孩子。
胡思乱想一堆,冷白音裹着披肩将自己窝成一团。
抹掉从眼角溢出的水珠。
门外,燕冽躲在暗光中。
往后退了一步,低头看向琴房的方向,面无表情。
不知什么时候,冷白音浅浅睡着了。
燕冽推门而入,将她揽入怀中,两个人挤在狭小的双人沙发里。
他轻拍着她,哄她入睡,怕她惊醒。
冷白音靠在他怀里,安静地闭眼沉睡。
手机突然响,她猛地惊醒。艰难推开他,克制地喘了两口气缓过来,这才握着手机贴到耳边。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手机猛地坠地,咣当一声连续弹了几次撞到墙角,嘭一声才终于停住。
她扶住沙发扶手,摇摇欲坠。
燕冽手掌稳稳地扶住她,“怎么了音音?”
冷白音怔愣,脖子格外僵直地转过头,在与他目光相接那一刻,眼泪直直坠落。
“吓死我了。”
她扑进他怀里。
过了一会儿哭泣声渐重,“没事了燕冽,没事了。”
结果是好的,虚惊一场。
燕冽下颚紧绷,回抱住她。嗓音低沉沙哑。
“你才是吓死我了。”
雨过天晴,冷白音非常开心。
什么都不干,回过神后趴在床上,捧着脸颊冲着燕冽甜甜的笑。
一直看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好。
她运气真好。
十七岁遇见他。
二十三岁又嫁给他。
十七岁时她因为自尊,悄然离开,将这段记忆彻底压进心底。
可他没有,他记得要照顾好她的诺言,一直默默地寻找她。
他真是做多话少。
从昨夜她开始担忧,到今天去医院又回来。
他从未说什么大话,但一直坚定地陪在她身旁。
就像那年在怀城一样。
今天一整天燕冽推了工作,现在既然没有事,他就得赶紧处理一些紧急事项。
盛东集团好几万员工需要他养,时间不等人。
燕冽在忙,冷白音自己在卧室消磨时间。
心思清凉漂浮,她可太开心了。
她端着奶茶杯站在窗口往外看。
天真蓝,云朵像棉花糖,草地也翠绿诱人。
看哪都顺眼,觉得好。
心情极佳。
明明昨天这个时候她还想,如果她真的生病了就得跟燕冽说清楚然后跟他和平分手。
现在不了。
开心。
真开心。
与卧室轻盈的气氛不同。
书房里,燕冽正在跟高管进行视频会议。
他严肃,嗓音低沉。
看起来非常低气压。
会议结束后,高管们私下议论纷纷,觉得老板怎么看起来心情这么差。
杨助理也看出来了,但是杨助理不敢问。
扣上电脑,燕冽往后靠在办公椅上。
疲惫地摘下眼镜扔到办公桌上,咔嗒一声脆响。
不耐地捏了捏鼻梁,然后才睁开昏黑暗沉的眼眸。
浑身蒸腾的不悦仿佛化为实质黑雾在他周身缠绕。
眼前一遍遍晃过昨夜那双蒙眬泪眼。
他锐利的眼神也没有错过那双眼底的去意,还有他刚刚在电脑打印记录里看到的文件。
一想到封面上离婚协议四个大字,他就喘不过气。
恼怒地扯开领口,扣子崩开跳跃撞击到桌面上,又弹到电脑上。
他冷眼看着没管。
像有锋利的石砾卡在喉咙,让他痛苦难耐。
燕冽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将堵在胸口的浊气吐出。
他没想到,在遇到这件不算事情的事情,她居然还想走。
还好她没说出来,不然她现在早就被他绑在床上了。
气死他了!
如雕塑一般枯坐许久。
不知过了多久她发信息叫他吃饭,燕冽这才动了动手指,理好衣襟而后站起来。
漆黑的眼眸翻腾着沸腾的怒意,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去。
得让她长长记性。
他咬牙切齿地想。
冷白音晚饭时才发现燕冽生气。
他照常为她夹菜,为她挑鱼刺,为她倒水递过来。
但是他不看她。
一直垂着眼安静吃饭,看这看那就是不看她。
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十七岁的夏天。m.xiumb.com
那年夏天,他们闹别扭,燕冽躲避她时就这样,如出一辙。
一开始冷白音觉得疑惑。
后来又觉得好笑。
再后来心口却又发酸发涩。
她看着他为了避开她让晴姨休息自己收拾碗筷,然后在厨房里忙碌。
淅沥的水声,瓷碗撞击脆生生地撞到一起声音不小,足见他的不悦。
冷白音静静看他高大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转身去琴房。
她突然想起他们新婚那晚签的家法三章。
第三条还没有,她要不要写个新的?
冷白音一走,燕冽像身后长了透视眼一样,立刻关上水,扭头看过去。
居然不跟他说话?
在看到她是往琴行走时,燕冽眼底的黑雾都快漫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克制着。
他觉得自己今天深吸气的频率都能媲美空气净化器了。
他劝自己,让自己稍有耐心多等一会儿。
可时间过得可真慢啊。
像沙漏里的沙子,一粒一粒往下掉。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琴房出来,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往楼上去。
哒哒哒。
趿着拖鞋上楼的声音。
燕冽眉心直跳,将抹布扔进水池,啪一声,浑身不耐。
豁然转身大步往楼上走去。
冷白音把离婚协议和“三章”从保险箱里拿出来,悄悄拿到楼上。
其实在刚得知自己可能无法生育健康宝宝时,她真想过跟燕冽分道扬镳。
燕家的人都那样好,长辈们应该都想要后代。
更别说燕家真有皇位要继承。
那时她虽然心绪复杂,但真心实意想放燕冽自由。
真诚到,她回家之后真从网上打印了一份离婚协议想提前学习参考。
可心思太乱,满页密密麻麻的方块字根本看不进去,她看着也难受,就一边抹眼泪一边给藏到琴房里的保险箱了。
今天缓过来,阴云散开。
“三章”厚重精良的纸张被卷成了一个纸筒,系上了樱粉色的丝条。
是她系的吗?
她怎么没有印象?
抬手要抽开系带时,她又放下。
事有缓急,现在急的是另一件事,她连忙放下“三章”,拿起离婚协议书。
这要让燕冽看到他会生气,她得及时销毁。
要将离婚协议撕开时,她有点好奇,掀开看。
咣。
房门被推开撞到墙上发出一声脆响。
吓得认真看离婚协议的她一激灵,下一秒反应过来忙把文件塞进被子里。
抬眼看他冷着脸大步向她走过来。
哦。不好。
她为什么有种不妙的预感。
燕冽在她面前站定,俯身离她越来越近,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顺着她手掌压的位置钻进被子里。
将一沓A4纸抽出来。
冷白音蓦地瞪大眼睛,仰头与他对视。
心道不好,头皮都开始发麻。
手指紧紧攥起,不让他抽出去。
燕冽没有心软,丝毫没有退让。
紧攥不松手,垂眼看她,面无表情。
“……燕冽”
她小声地喊他的名字,可怜兮兮地求饶。
可惜男人不为所动,甚至嘴角还颇为嘲讽地弯了弯。
“……”
冷白音汗毛一下就炸起来了,嗓音放软,非常没有骨气地喊他,“老公……”
燕冽动作顿住,闭了闭眼没看她。
静了片刻才又看她,眸光深浓。
“冷白音,你是觉得我没长心吗?”
顿时,冷白音瞳孔颤抖。
她懂了,他知道了。
张了张嘴,艰难解释,“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就是昨天想了解一下。”
他维持着俯身的姿势,将她罩在怀里。
“哪个意思?”
“了解完呢?”
燕冽不愧是盛东现在的当家人,抓核心矛盾抓得非常准。
冷白音非常识时务,顿时怂软认错,单手抱住他粗壮的手臂,“我错了。”
可怜兮兮的认错。
可惜,燕冽不为所动。
他紧盯着她,似乎想把她的灵魂从眼眸里勾出来好好问询一番。
“如果确诊,你是不是又要跑。”
又。
陈述句。
他咄咄逼人,寸步不让,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浑身散发着幽冷。
冷白音从未被他这样冷脸相待过,也没有被他用这样重的语气质询过。
一下子觉得特别委屈。
虽然她知道是自己不对,但她还是特别委屈。
于是冷白音撒开抱着他手臂的手,一个猛子翻身扎到床褥里无声流泪。
觉得委屈,还觉得自己这个反应丢人。
燕冽看着她颤抖得肩膀心软了一下,只有一下,又被心中的怒火夯实。
要跑的人倒是哭了,他还没哭呢。
瞥眼看见她扔到一旁的“三章”,他单膝跪在床上,另一条腿站直,随时保持第一时间能抓住她的姿势。
捡起“三章”,慢条斯理打开。
垂眼看上面的字。
还行,倒没把这也一起改了。
“别哭了。”
他俯身拍下她后腰,颇为好笑地问,“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冷白音脚丫扑腾,埋着头不起来。
又像小蜗牛似的往另一头拱。
这个动作落在他眼里就是火上浇油。
燕冽轻笑,伸手攥住她的脚腕将她拽过来。
冷白音惊醒转头看他,满眼泪光不可置信。
燕冽不为所动,手臂用力,将她拽到眼皮子底下,也没松手。
直接将拆开的“三章”塞到她怀里。
冷白音一愣,下意识按住怀里的纸张,然后垂眼一看才发现是“三章”。
又抬眼看他,见他点点下巴示意她看。
他攥着她的脚腕,她抬不起身。
这个姿势比较尴尬。
“你先松开。”
燕冽看她挑眉,没动。
“……”
好吧,大丈夫能屈能伸。
冷白音不满的哼唧一声然后认命般地躺倒,撑起胳膊看“三章”。
眼神一晃过就觉得这字怎么这么多。
好像比之前要多似的呢?
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原本空着的第三行赫然是他遒劲深刻的笔迹—永不离婚!
喉咙突然失声。
冷白音红唇微张,冷静一会儿才开口,“……你什么时候写上的?”
燕冽冷冷看她,“你放进保险箱的第二天。”
冷白音大惊,“你怎么知道保险箱密码?”
“保险箱是我买的,我装的,你说我怎么知道。”
“!!燕冽!”
燕冽对她的恼意视而不见,拖着她的脚腕用往前一拽,俯下身将她彻底圈在怀里。
“冷白音,出屁大点事就要跑。”
“你今天得长点记性。”
平静的海面突然起了大雾,藏起波光粼粼。
海水骤然消退,露出海边潜藏的礁石,码头下支撑的腐朽横木。
鸟也惊叫着往远处飞。
冷白音站在海边,手扶着栏杆望着这突然怪异的景象先是新奇,后是一愣。
瞪大眼睛想透过薄雾看清远处海面上怎么了。
突然,大雾骤然散去。
她终于看清,远处几米高的水墙快速向她推进。
惊惶,转身逃跑。
可海啸势头猛烈,大自然的力量哪里是弱小人类能抵抗的。
她快速奔跑逃命,将自己藏在巨树后面。
海浪汹涌,扑面而来,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几米高的水墙可真凶啊,要人命。
她在湍急的水流中浮沉挣扎,艰难冒头,又被水中的漩涡卷走。
“走一次,还想走第二次。”
她像摇曳的树枝,也像可怜的孤舟。
可狂风暴雨根本不放过她。
海浪更是。
裹挟着她在城内横冲直撞。
“还走不走了?”
第一波海啸过去,她短暂获得片刻喘息。
可第二波洪流紧跟不舍,又一个浪头将她拍进深水。
她屏气凝神,不知过了多久,才爬上一辆浮在水中的消防车。
翻到上去大口喘着气,她缓慢摇头。
“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太可怕了。
燕冽闻言,俯身在她肩膀上狠狠吮吸一口。
“你最好说到做到。”
冷白音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哪里还敢呢。
一定说到做到……
太可怕了。
生气的燕冽太可怕了。
迷蒙昏睡之间冷白音只有一个朴素的想法。
她再也不要惹燕冽生气了……
-=-
翌日醒来时,已经下午接近傍晚。
她昨夜一夜未眠,今天就算睡了整个白天都觉得疲累不已。
窝在被窝里不想起来,浑身酸软难受。
像被抽筋剥骨的可怜小蛇。
她这边可怜不已,正在盛东的燕冽倒是神采奕奕。
一点都看不出辛勤劳作一晚。
昨天还紧捏口气的高管们今天看见老板眉眼遮不住的愉悦时终于松口气。
纷纷又对杨助理使眼色。
杨助理一脸懵逼。
但是杨助理心中有个朴素的想法。
肯定是老板娘勇敢地做了消防员,别的不说,只有老板娘才能让老板这样快速恢复正常。
盛东另一间办公室里,燕凛突然接到一通电话。
他听了一下将手机挪开,神情诡异地看着屏幕,才又放回耳边,嗓音低沉地叫了声妈。
然后下一秒就带了哭腔,“妈,您可终于回来了!”
“您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过得是什么日子啊我的妈妈!”
傅瑶在电话那头听着低笑,然后毫不留情地嘲笑自己亲儿子。
“凛啊,你都二十二了,能不能不跟妈妈撒娇了?”
燕凛惨痛的哭声戛然而止,瞬间平复,“妈,找我啥事?”
“哦,没什么,我和你爸正在机场呢。”
“就想问问你,最近你哥和你嫂子过得怎么样?”
“……”
燕凛脆弱的小心脏又中了一枪,不忍吐槽,“妈妈,那您怎么直接去问他俩。”
“我不是不好意思。”
说着傅瑶压低嗓音,八卦地问,“你嫂子知道你哥藏的秘密了吗?”
说到这个,燕凛也来了精神,也学着妈妈的样子用气声回答,“好像知道一点了,但是具体多少我不知道。”
“对了,前几天嫂子管我要我哥二十岁的照片了。”
“哦?”
“然后呢?”
“我这不是没有吗,我让嫂子管你要,嫂子联系你了吗?”
“联系了。”
站在机场大堂里,傅瑶握着一手握着手机,一手牵着燕殊任他带着自己往外走。
听到这,她脑海中的小灯泡骤然亮起。
她准备给她的宝贝好大儿助一臂之力。
“行了挂了,我要给你嫂子打电话了。”
“……”
傅瑶雷厉风行,说打马上就打。
接通之后连寒暄都没有。
“音音呐,妈妈回国啦,晚上来家里吃饭呀?”
“妈妈跟你分享一点小秘密。”
电话另一头冷白音立刻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然后腿酸的她龇牙咧嘴,她咬着舌尖没让自己出声。
忙应下来,“好嘞妈妈,我马上就过去。”
“先别告诉你老公,就咱俩知道哦。”
听到这满满的暗示,冷白音心头一跳,她忙应下来,挂断电话之后咽了咽口水。
她直觉,好像跟那年怀城的事情有关。
燕冽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她。
又仿佛要印证她的直觉,下一秒微信响了。
打开一看是婆婆发过来的一张照片——二十岁的燕冽,满头金发。
又看到记忆里熟悉的他。
眼睛骤酸,没忍住,冷白音忙捂住眼睛。
下地时艰难忍住大腿小腿腿心不同部位的酸软,咬紧牙关往卫生间挪。
刚刚看到二十岁燕冽时的那抹感动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燕冽这狗,昨天晚上真是要弄死她!
收拾妥当,冷白音迫不及待往燕家老宅开去。
夜幕降临。
燕冽归家,路上特意买了她爱吃的五芳斋点心给她。
她今天一定恼了,一条信息都没有回他。
推开大门,客厅灯火通明却没有人。
燕冽蹙眉,往前走两步,看到晴姨正在厨房里忙碌。
“晴姨,音音呢?”
晴姨听到动静忙惊讶回头,捏着抹布两步并两步跑出来。
“姑爷怎么回来啦,没跟音音一起去吗?”
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去哪?”
燕冽问。
“去您本家啊!”
“音音说您父母回来了,她傍晚就走了。”
燕冽眼皮猛然惊跳,终于知道从下午开始的不安打哪来的了。
转身大步往外走,最后几乎跑起来。
同时手机响了。
他匆匆拿起来一看,是燕凛发过来的照片。
他的小妻子正跟他的母亲挤在客厅角落里,手上捧着相册不知道在说什么。
怕不是什么好事,她的眼睛都发光了。
燕冽:……
眼皮跳得越来越厉害,两边开始一起跳。
发动引擎,疾速前往。
与此同时,燕家大宅里可谓是异彩纷呈。
刚刚燕殊亲自出面跟她讲了燕冽回怀城的后续事情,惹了冷白音流了一地金豆子之后。
傅瑶又扯着她给她看燕冽之前的照片,给她讲每张照片背后的故事,还有燕冽从怀城回来的变化。
冷白音越听越感动。
燕凛越听越惊悚。
到最后,冷白音忍不住拽住婆婆的手,小声问,“那时候您怪过我吗?”
傅瑶好笑觑她一眼,“能让我儿子收心是你的本事,我怪你作什么。”
正说着,燕家大宅的双开大门被猛地推开。
嘭嘭两声闷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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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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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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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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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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