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飞让司机把刘正风送回家,到了街口刘正风就下了车,步行走进弄堂。
一路上,刘正风心里一直在盘算这件事最后的走向。
如果当时那个军统行动队队员没有威胁要动自己的家人,自己也就不会发火,事情可回旋的余地就会大很多。
可是现在双方已经撕破了脸皮,必须积极面对,刘正风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最后那个李队长突然放软身段,让刘正风非常意外,不知道是他什么意思。
刘正风忽然感觉到很无力,深感自己势单力薄,根本无力对抗像军统这样庞大的组织,如果他们要动粗,自己有可能跑掉,但是父母却只能听天由命。
这种如坠深渊的感觉非常可怕,但是偏偏又束手无策,刘正风头疼不已。
"刘老师,你回来啦?你怎么穿着当兵的衣服啊?”
忽然路边一个补鞋的摊贩亲热的打招呼。
刘正风迅速回到现实中来,脸上露出笑容。
"陆师傅,我现在就是一个当兵的,当然要穿当兵的衣服啦。”
陆师傅笑吟吟地看着刘正风;"我还是觉得你穿西服白衬衣好看一些。”
刘正风笑呵呵道;"没事,我觉得都一样啦。”
他虽然这样说,可他心里想的是,如果当兵的倒下了,那么穿西服白衬衣的人就得跪下。
熟悉的小巷,熟悉的弄堂。
拐角唐婶的热干面依然香气扑鼻,街头猥琐王大爷的馄饨面的生意还是那么好。。。
刘正风微笑着一一和这些熟悉的左邻右舍打招呼。
只是在路边,他还看到很多衣衫褴褛的难民,让他心情有点沉重。
武汉保卫战已经白热化,四面八方的难民涌入城里,待日军攻破武汉之时,他们又能逃到哪里?一种悲凉的感觉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胡思乱想之中,不知不觉来到了自己的家。
他的家是两层小楼。
"风儿,你回来啦。。。”
刘正风一抬头,只见自己的母亲王冬梅在二楼的走廊对自己招手,脸上眉开眼笑。
在王冬梅的旁边,站着亭亭玉立,笑靥如花的李蓉
两人四目相对,竟然都愣住了。
相对无言,又脉脉含情。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
王冬梅看见他们这刻骨铭心的真情流露,不禁喜上眉梢,拿着一把扇子在旁边偷笑,过了一会儿,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急急忙忙的跑下来。
"风儿,你赶紧上去,我去找点柚子叶和黄麻草给你去去晦气。”
刘正风笑道;"王老师,你不要迷信好不好?”
王冬梅白了他一眼;"存在即合理,什么迷信不迷信的,你赶紧上去,别让人家等急了。”
刘正风眼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渐渐远去,只觉得一阵温暖,在父母的心中,儿女的事情永远都是马虎不得的。
他抬起头来,与李蓉相视一笑,那种心有灵犀的默契让他魂不守舍,他再也等不及了,连忙急匆匆地跑上楼去,与李蓉深深的相拥。
"你是怎么出来的?”李蓉轻轻问道。
刘正风笑嘻嘻的说道;"当然是走出来的,我如果再不出来,我怕我媳妇要跑路了。”
李蓉脸上一红,嗔道;"这是正经事,别嬉皮笑脸的。”
刘正风见李蓉的脸上红晕流转,眼波流动,美艳不可方物,不由得心里一荡。
"媳妇儿,你好美,让我亲一口就告诉你。”
李蓉羞的满脸通红,拼命推开;"不要,给别人看见可羞死人啦。”
刘正风定睛一看,自己现在在阳台上,自己不怕别人看见,李蓉应该是怕的,于是就把她放开了。
"风儿,风儿。。。”
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不一会,一个中年男子急匆匆地走上来,正是刘正风的父亲刘东明,他约莫五十多岁年纪,身材修长,面容儒雅,带着一副眼镜,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文人气息。
"爸爸。”
刘正风喜出望外,连忙走进客厅。
刘东明手里拿着一条鱼和一些蔬菜,李蓉见状,走过去接过来放到厨房。
刘东明仔细打量着刘正风,连连点头,脸上露出微笑。
"风儿,你在部队的事李小姐已经跟我说了,好样的,我的儿子能文能武,文武双全,比我可强多了。”
刘正风笑道;"爸爸,你可是大才子,我算什么呀。”
刘东明连连摇手,脸上意气风发;"现在是战乱年代,我一介儒生,屁用都没有,延安的毛先生说得好,枪杆子里出政权。”
刘正风眼前一亮,自己的父亲思想开明,同情工农党,自己的妹妹一年前就投奔了延安,记得当时父母并没有反对。
"爸爸,妹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写信回来?”
刘东明脸上闪过一抹自豪的神情;"有啊,有三封信,她说她在延安什么边区保卫科工作,也是能文能武的。”
刘正风嘴角含笑,边区保卫科这种职能部门不简单,业务非常广泛,包括保卫首长,维护治安,反敌特等工作,里面能人辈出,妹妹只要在里面呆个一年半载,那就受益不浅。
两人正在说着话,王冬梅回来了,她手里拿着辟邪的柚子叶和黄麻草,一家人开始忙碌起来。
王冬梅用柚子叶和黄麻草熬了一锅热水,让刘正风洗澡,刘正风洗完澡出来,饭菜已经做好,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了晚饭。
吃完晚饭,已是暮色苍茫。
屋子里非常闷热,众人来到阳台乘凉。
下面的小巷子越来越暗淡,很多逃难的难民步履蹒跚的经过,他们无处可去,他们的背影显得那么的凄凉。
李蓉叹了口气道;"他们好可怜啊,背井离乡的,没有食物,又没有家。”
刘东明也叹了一口气;"国破就没有家,也许,我们明天也会这样。”
刘正风伸手握住李蓉的手道;"爸,妈,我正想问你们呢,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王冬梅眼里有些迷茫,又有一些伤感;"百万国军,居然守不住一个武汉,让老百姓颠沛流离,唉。。。。”
母亲的一声长叹,让刘正风无地自容,当然这个锅不应该由他来背,只是因为他是一个军人,无法逃避。
刘东明道;"落后必然挨打,但愿天佑中华,不至于亡国。”
王冬梅看了刘正风一眼,说道;"我们可以丢弃失地,但是我们不能丢掉必胜的信念。”
刘东明诧异地看着王冬梅;"行啊,王老师,这话说的有水平。”
王冬梅微笑道;"老刘,我只是拾人牙慧,是你儿子说的。”
刘东明哈哈大笑,拍了拍刘正风的肩膀,脸上充满了自豪和骄傲;"风儿,好样的。”
刘正风皱眉道;"你们不要打岔,我问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离开武汉,我估计不到一个月日本人就要打进来了。”
刘东明叹了口气;"我们学校现在已经在把大量的图书搬到重庆了,老师估计也快了,你不用担心,肯定会在日本人打进来之前撤离。”
王冬梅忽道;"啊,对了,李小姐你呢?”
李蓉道;"我想我以后不会再回部队了,我跟我父亲一起,他去哪我就去哪。”
刘正风曾经听李蓉说过,她父亲在汉口开了一间私人诊所,而她去郭万林师做战地医生是因为响应政府号召,和部队并没有瓜葛。
"蓉儿,我建议你要么去重庆,要么去延安,一定要早做决定,越快越好。”xiumb.com
李蓉凝视着刘正风;"嗯,那你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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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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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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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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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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