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处院子确实不错,价格如何?”陈掌柜问道。
“陈掌柜我看您也是诚心想买,一百七十两。若您同意,今日就可去衙门更改契书,您看如何?”中人报的价格比这院子主人给的价格略高些,想着自己能多赚些也好。
“一百五十两,这地段虽然好。但这院子也没那么大呀。”陈掌柜也知道这人不是在漫天要价,但还是想将价格压的更低一些。
“一百六十两,说出去也好听不是。您也知道我的价格很公道了,您出去打听打听,这旁边的院子要的高的可要二百两。也是这家主人着急回乡,这才便宜了您!”中人爆出了自己期望的最低价。
陈掌柜牙一咬,想着自己现在这样子,总想让儿子混的更好些。当即交了钱,和房主人去衙门过了明面。
这主人就是不久前死去的阿晋,他与江采蘋扮成一对夫妻,借口说要回乡探望生病的母亲这才着急将京城的产业都出手。
交易完成后,两人租了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离开了京城,正要往江南而去。
不想在路上碰见了叶澜依。
叶澜依从庄子上离开后一时也没个去处,不禁想到了自己的老本行,打算去马场做个训马女。没成想误打误撞救了奉国将军夫人的马车,当时马匹发狂也是叶澜依胆子大,制住了疯马。
将军夫人又见她年纪小,想着自家将军还缺一个这样的人才,若是能将她带回去把一身的本领尽数传下来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当即就问叶澜依是否愿意,叶澜依自己又没有亲眷,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今日她是随将军夫人出门上香的,这寺庙里求姻缘最是灵验,阿晋也想来替自己求一签。这才碰见叶澜依,听她说起王爷与甄娘子一事。阿晋心里也不好受,但他还是和江采蘋商量了一番,再决定要不要去看看。
“采蘋,若你不愿……那就算了。”阿晋明白采蘋心里对王爷是有怨的,若不是他的安排,采蘋也不会在宫里九死一生。
“……算了,事情都过去了。再怎么说,我的命是他救的,给他们留些银子吧。”采蘋到底经历的事情多了,看的也淡了。现在的生活是她偷来的,所以格外珍惜。
于是两人偷偷去那京郊的庄子上,结果去的太早叫了半天门也无人应答。阿晋以为两人出去了,只好将那包碎银子塞在不起眼石缝里,这才与采蘋离去。
阿晋与采蘋两个人一路游玩,晃晃悠悠到了江南,因为采蘋实在是太喜欢江南的风光,所以阿晋决定在江南安家。
两人明面上是夫妻,阿晋却知道采蘋现在并未接纳他。不过他可以等,他们都离开京城这么久了,阿晋相信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采蘋你来看,这两个柜子你喜欢哪个?咱们买回家去!”阿晋兴冲冲的拉着采蘋的手,幻想着两人一同装修的新房完成的那一天。
“都好,你喜欢哪个都行。”采蘋淡淡的并没有很高的兴致。
她知道阿晋在期待什么,可她自己始终没办法跨过心里那道坎。每每半夜醒来或者是梦见皇帝那衰老松弛的皮肤,亦或是当时自己害怕无助的神情,更甚至她还觉得自己不应该苟活于世。自己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这样一心一意对她的阿晋。
所以采蘋虽然有心挣脱从前的枷锁与束缚,可对于女子的要求太多太多,她害怕自己刚从一个牢笼出来又进入新的牢笼。她害怕阿晋变心,那她或许真的对人世毫无留恋。
阿晋见她这样说,原本高昂的兴致也有些萎靡。不过又想到当时自己求的姻缘签,又暗自在心里给自己鼓气。别怕,只是磨难多一些,再坚持坚持。
新家安在镇子上,阿晋因为在允礼身边待的久,所以什么都会一些。也就自己做了些小生意,采蘋不爱出门,但她女红极好。阿晋专门给她收拾出来一间绣房,房间通透采光极好,阿晋怕她做绣活伤了眼睛专门布置给她的。
江采蘋将阿晋的用心都看在眼里,人心是热的怎么能不感动。可自己这般患得患失日子久了总是伤人心的,她下了极大的决心要找阿晋好好谈一谈。
“采蘋,你今日这般着急寻我是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阿晋听见采蘋叫他,忙从前院跑过来。阿晋为了照顾江采蘋的意愿,并不与她住在一处,自己住前院采蘋住后院。
“阿晋,你的心意我一直都明白。可我经历过什么,你也是知道的,我已是人间残柳。我不希望你是一时兴起想要照顾我、可怜我,才想与我相伴到老,你明白吗?”采蘋说完自己也流下眼泪,揭开伤疤的滋味自然不好受,可伤疤过去才是新生不是吗?
“采蘋,你我虽算不上青梅竹马,但好歹也是知根知底的。你是个好姑娘我比谁都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想必你也了解。从前之事又不是你的错,你一个小小女子能怎么办?”阿晋顿了顿,这是采蘋的伤心事,但说开了对两人都好。
“采蘋,你又何苦怪自己?该是那些达官贵人的错才是,也是我的错我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你又何必说自己是残柳,我待你如天上明月,从今往后我会爱护你、照顾你、尊重你。我不是人间浪子,我对你的真心一如既往。”阿晋郑重道,他希望采蘋能相信他,将自己全心全意交给他。
“那好,你说你是真心,我暂且信你。这根桃枝是我早晨出门见隔壁林婆婆家的桃花开的正好,向她讨要回来栽种的,若这桃树活了等它开花时咱们便成婚。”采蘋拿出一根桃树的旁支,递给阿晋。
“好!我答应你!”阿晋开心道,不管如何采蘋终于愿意跨出那一步了。阿晋想若桃树不活,那就去买一棵。
这桃树,必须活!
两人将桃树栽种在江采萍房门旁边,若来年开花,一开门便能看见。阿晋从邻居那里借来小锄头挖了个坑,又担来水。
江采萍将桃树种下,浇过水又施了些肥便再没管过它。倒是阿晋每天对桃树殷勤的很,施肥、松土、浇水,就差把那桃树供起来了。江采蘋看他这样子,也是自己躲在房间里偷偷乐,见他如此上心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
皇天不负有心人,桃树开始发芽了。慢慢抽出绿叶,虽然只是一点也够阿晋乐好久。
“采蘋你看,桃树发芽了,它发芽了!”阿晋兴奋的拉过江采蘋的手,指着那一点嫩绿示意她看一眼。
“嗯,这棵桃树开花还要两年。”江采蘋给阿晋泼了盆冷水。
“那又如何,三年、五年我都等的。”阿晋直视着江采蘋的双眼,毫不在意道。
采蘋在他直勾勾的注视下,慢慢红了脸颊。像阳光照射下的美人面,娇羞可人。
第二年春天,桃树长的虽然快但是时间到底太短了并没有开花。阿晋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继续给桃树施肥浇水,只希望这桃树来年一定要争气,花开满树才行。
第三年,从过了年开始阿晋每天回来都要看一看桃树有没有抽芽。等好不容易抽芽,又开始期待它开花。
“采蘋,我回来了。今天东边那里开了一家小摊,我闻着香的很。我带你一起去吃,好不好?”阿晋隔着门询问采蘋。在外人眼里阿晋可是个好丈夫,不纳妾、不去逛花楼、还能经常在卖珠钗的铺子里看见他。
旁人都笑他惧内,只有他自己知道,若那人真是他内人,他才修了三生的福气。一想到自己连个名分都没有阿晋就愁。
“好,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采蘋很快收拾好自己,开门走出来。
两人说说笑笑正要出门,结果一阵风吹的桃树叶沙沙作响。两人一同望向桃树,又相视一笑。采蘋本已经决定若今年桃花再不开,她也要嫁给阿晋了。
只是两人本已走过去了,阿晋又回头看了一眼。眼尖的发现,一堆绿树叶子里藏了一点粉红,因为隔得远看的不是很真切。
阿晋害怕是自己看错了欢喜一场空,就又拉着采蘋往桃树那里走两步,扒拉开多余树叶就瞧见更高一点的树枝上确实有几点粉红色。
“它要开花了,采蘋你看它要开花了,那……那你要嫁给我了?!”阿晋狂喜,他期待了这么久终于要实现了,笑着笑着还没忘把采蘋抱着一起乐。
“哟~刘老板?这是带着夫人出来了?”小摊上的商贩看见阿晋,热情的与他打招呼。
“是啊,带着我夫人一起来尝一尝,今天你这香味可馋了我一天了!”阿晋哈哈一笑,他现在整个人都乐的要飞起来,见了谁都是乐颠颠的,人家还以为他要当爹了。
自此看见花骨朵以后,江采蘋也不再扭捏。两人一合计就商量起成婚的事情来,采蘋本不欲大办一场。不过阿晋坚持要给她一个婚礼,所以这场婚礼办的轰轰烈烈,街坊邻居这才晓得原来两人没成亲,现在才补上。
女子都羡慕江采蘋嫁了个好丈夫,这样为她着想只恨自己没嫁到这样的好人;男子大多觉得不值,既已住在一起这么久,又何苦要花那冤枉钱只为了这一日的风光。
夜晚,宾客散去。阿晋一个人晃到了后园,看见桃树,上前摸了摸然后呲着牙傻乐。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的洞房花烛夜,又往采蘋的房里走去。
揭开红盖头,就看见采蘋美艳的容颜,在烛光的照耀下更是貌美三分。两人喝了合卺酒,阿晋把采蘋的衣衫一件件褪下又替她卸下一件件钗环。
采蘋因为紧张导致身体有些微微发抖,阿晋慢慢脱下自己的衣服,大手揽过采蘋的肩膀将她带到自己的怀中。手指穿过墨色的长发将脑袋轻轻扣住,双唇相接从轻柔辗转到热烈急切。
大手并未停下,而是在女子身上摸索,惹的女子剧烈喘息,白色的肌肤泛起点点粉红。身体不自觉的扭动,希望得到更多的爱抚,阿晋轻笑出声更惹得采蘋不好意思。
采蘋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阿晋此时更加肆无忌惮为所欲为起来。红色纱帐放下隐约瞧见床上的人影交织,更听见女子隐隐约约的讨饶声。
没过多久,阿晋带着采蘋回了一趟自己的老家。虽然家中已无长辈,但祖坟和自己爹娘的墓还在,这次回去就是将采蘋带给他们瞧一瞧,爹娘若是看见自己娶了个这样好的媳妇,也该放心了吧。
时光如梭,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快过去十年,阿晋还是没变,每日早早将铺子一关就回家陪妻儿。阿晋觉得银子够用就成,时间不等人怎能浪费与妻儿相处的好时光。
“阿娘,哥哥抢我糖吃,哥哥坏!”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冲进房门,一下子扎进采蘋的怀里。后面还跟着一个小萝卜头,手里还拽着一包话梅糖。
“好了好了,哥哥跟你玩呢。淮山,你怎么又欺负妹妹!”采蘋柔声安抚小姑娘,还不忘数落一旁傻站着的儿子。
小孩子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没一会儿两兄妹又高高兴兴玩到一起去。淮山想去爬桃树,正巧阿晋此时回来了。一看见自己的混账儿子要去爬树,顺手抄起旁边的扫把就要打。
“你个臭小子,竟然敢爬树!这可是你老子和你娘的定情信物,我养的好好的,你还爬树,我让你爬!”阿晋追着淮山,母女俩人就在房门口乐呵呵的看着,岁月静好。
“阿晋……咳咳,我可能要去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啊?”采蘋已是满头白发,她抬起手想要摸一摸阿晋的脸颊,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阿晋怕她难过忙将自己的头凑上去。琇書蛧
“胡说,怎么会……你一定会好好的,我去给你熬药啊~”阿晋擦去浑浊的泪水,掖好了妻子的被角,转身去院子里帮她熬药。
院子里的桃树下搭着一个红泥小火炉,煎药本来在前院,但阿晋害怕妻子有什么事他听不见或者来不及,就请人在院子里帮他搭了个火炉。
“你怎么出来了?还不快好好躺着,虽说已经春日了,但还是冷着呢。”阿晋从椅子上站起来就想扶采蘋进屋。
“屋里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春天了,桃花都开了,多好看啊。”采蘋望着满树的桃花,感叹到。
阿晋听她说着,折了一支桃花簪在采蘋耳边。
“多大人了还带花,也不怕人笑。”采蘋想将花拿下来,但阿晋说好看没让她取下来。
“那又怎么了,这只有你我。再说了,那句诗怎么说来着‘白发带花君莫笑,岁月从不败美人’你生得这样美怕什么?”阿晋眼里采蘋一直都是那样美丽的姑娘。
两人说着话,采蘋将自己的头靠在阿晋的肩上。渐渐的没了声音,阿晋转头一看采蘋已经没了呼吸。阿晋将自己手里的蒲扇放下,将采蘋抱在自己怀里靠着她的头。
煮着药红泥小火炉因为没了主人添碳扇火,也慢慢的冷了下来,一阵春风吹来小院里只余桃树叶沙沙作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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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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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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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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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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