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晏又重新坐了回去,然后闭目养神,池骞没这才侧眸看了她一眼,没再出声。
车一直开到某个街道停下,红绿灯再加上轻微堵车,行驶缓慢。
车内响起打火机的声音,池骞没点燃了一支烟,吐出的深长烟雾便顺着摇下的车窗外飘了出去。
车外风景静止不动,这是个极其考验耐心的过程。
“她什么时候回来。”
良久,那低且淡的嗓音像是浸在烟雾中。
同样,仿佛随口一问。
仍闭着眼的女人唇角微微勾了下。
其实仔细想想,他们之间也不是完全没有共同话题。
懒洋洋的声线,“不清楚啊。”
“如今江城的局势对你可不算友好。”不论是聂家,还是良黎,亦或是其他捕风捉影添油加醋的舆论环境,男人的视线扫过来,“没有她,你靠什么扳回这一局?”
言晏这才睁开眼,望着男人如死水般平淡的五官,笑,“怎么,池老大也打算进来插一脚吗?”
池骞没夹着烟的那只手搭在窗沿,指尖弹动半截烟灰抖落,“我对你的复仇游戏不感兴趣。”
“那样最好,”言晏抚了抚长发,半庆幸半抱怨的道,“一个聂南深就够难缠了。”
池骞没沉默的看着她,那张清静妩媚的脸蛋上看不出半点的悲惨不幸和苦痛,只有更加肆意的张扬妩媚。
他再次吸了口烟,深而重,直到言晏看到他将最后一口烟吐完,“三年前,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苏黎世。”男人将烟蒂灭在烟灰盒里,“或者换个说法,那场车祸后,是谁救了你。”
最后一个字落下,男人掀起的墨眸中带出冷漠却凌厉的质问。
那场车祸,生还的几率微乎其微。
如果不是在当时的半年后梁元突然接到一通来自莫斯科的匿名电话,告诉他们关言晏有可能还活着,池骞没也不会猜测当时出现在那里的人有可能就是她。
后来他们甚至去找了当时同样出车祸的司机家属,那时他们才得知早在案件结束后人就离开了江城不知所踪。
像是一切都有所预谋。
言晏脸色微变,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不知道啊,”无知中敛着谄媚的笑,“我还以为,当初是池当家救了我呢。”
毕竟在他提到的苏黎世的那段时间里,她都还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毫不知情。
至于彻底醒来,已经是在那很久以后的事了。xiumb.com
池骞没不温不火的看着她,像是要从女人干净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不过什么都没有。
而她这样的表现也只会有两种情况,要么是真的不知情,要么就是……刻意隐瞒。
最后,黑色迈巴赫停在熟悉的写字楼下。
“下车。”
言晏望着大厦前偌大的WK几个字,差点被气笑了,“池骞没。”
“一顿饭而已,他要吃你就陪他吃,”车门锁咔哒一声被打开,池骞没淡淡的瞧她,“没有他在你身上砸了那么多钱,你这个制片人未必有这么闲。”
言晏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都说了拿人手短,这个时候池骞没到底是不是顺路都已经不重要了,她只觉得这男人比聂南深还要阴晴不定难对付,一分钟都不想再和他呆下去。
打开门下车,却在走了两步后突然想到了什么,顿了顿,还是倒了回去。
池骞没没有马上开车离开,而是又点燃了一支烟,半敞的车窗后露出男人轮廓分明的半边侧脸。
“池骞没,”看着男人被烟雾遮挡得模糊的五官,言晏微抿了下唇,“我突然很好奇一件事。”
男人的视线漫不经心的投过来。
“四年前,你曾让我离开他,为什么?”见他突然拧起的眉,言晏笑了笑,“你当初给的理由是不想看他浪费时间,如今想来破绽太多。”
那还是她刚和聂南深结婚不久,甚至只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连认识都算不上,更别说了解。
池骞没疑惑的挑了挑眉,像是在回忆。
那么久远的历史,关言晏如果不提,他估计也忘得差不多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抖落烟灰,依旧是不温不火的腔调,“他和你在一起,最后落得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可那时候你并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不是么?”
池骞没看了她一会儿,“现在来谈这个,重要么?”
“不重要。”
只是突然想起了,所以多问了一句。
她转过身。
“关言晏。”
男人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池骞没面无表情的将烟蒂掐灭,“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年他爱的人是秦思砚,为什么这件事他从未真正提起过。”
甚至那个时候除了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人,连察觉到这件事的人都寥寥无几。
“秦思砚不喜欢他,他说放弃就放弃,可那个时候你也不爱他,他也还是和你结婚了。”
女人的身影有过片刻的停顿,长卷的睫毛微微垂下,视线落在了地上被阳光拉出的阴影上,只有男人始终淡淡冷漠的嗓音在耳后徐徐陈述,“你让他在聂家和你之间做出选择,可这原本就不是对等的答案,正如在他和关珩之间,你的选择同样一直都是关珩。”这大概是这么多年来,池骞没对她说得最多的一次话。
要说立场,他们两人从来都是半斤八两,没有谁对谁错,这一点,言晏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片刻后,眸底恢复了一片温凉,“你说得对,”她重新抬起头来,背对着男人的方向淡淡的笑,“如今再来谈这些,都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之间隔着的,早就不是爱与不爱的问题。
望着女人欣长而气质挺拔的背影,池骞没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
男人向来最了解男人,更何况他们是那么多年的好兄弟。
或许那时候他大概就已经察觉到,聂南深对她的不同,而关言晏又和关珩的性子太像,就算他猜到了最终的结果也在意料之中。
又或许……他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兀自苦笑了下,正如当初聂南深所说的,他嫉妒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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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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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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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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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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