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叛聂家的理由,孟曼不清楚,但他和老爷子都心知肚明。
反正,如今她的那些解释于他而言都没什么所谓。
言晏看着他明明已经够生气了,但还是弯腰过来替她系安全带,忽然好笑道,“聂总该不会到现在还对我抱有什么幻想吧?”
“你指什么幻想?”
“比如,”微微的转动着眸子,敛着嘲讽的情绪,“我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再比如,我会不会是被诬陷啊……这一类的。”
聂南深手指一顿,抬起头,“所以,你是吗?”
她展颜一笑,“不是。”
精致又明艳的五官上写满了没心没肺,聂南深凝视着她,仿佛要从她那张虚情假意的脸蛋上看出什么破绽。
良久,卡槽合拢的声音,他撤回座位上,“我也希望不是。”徐徐淡淡的嗓音在别无他人的车内蔓延,跟着响起的还有引擎发动的声音,“至少这样,起码能让我对你的愧疚少一点。”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言晏没能看见男人眸底一闪而过的沉思,她扭头望向车窗外,唇边弧度更深了。
愧疚啊……
车停在公寓楼下,聂南深替她打开车门,缓缓道,“回去记得泡个澡,好好休息。”
“比起我,”言晏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还给他,似笑非笑的道,“聂总不如好好想想回去该怎么和你母亲交代。”
这个时间点小区几乎没什么人出入,她这幅样子也不用担心被别人看到,转身就上了楼。
这次聂南深没吭声,也没有再像往常一样跟上去。
半个身躯倚在车门,目送女人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后,下意识的想点支烟,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作罢。
手里的外套似乎还残留着女人的体温,不过很快就被冷风吹散了。
直到楼上那扇熟悉的窗户亮起灯,聂南深才掏出手机将电话拨出去。
“人不是追到了?”一开口便是梁元那边吊儿郎当的调笑声,“还有空给我打电话?”
聂南深没搭理他,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平淡无波的嗓音混在微风渐起的凉夜中,“四年前的那份检举资料,你说是从关珩公寓发出来的。”
“是啊,”梁元还在回家的路上,闻言微微一愣,一边开车一边随口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把那台电脑找到。”
“啊?”梁元怀疑自己听错了,“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找它干什么?”
“还有,联系下当年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官,”聂南深垂下眸,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我要看原件。”
听出男人语气里的严肃和低沉,梁元拧眉沉默了会儿,最后还是开口,“你牢都坐过了,罪也受了,该不会是现在才想翻案吧?”他嗤声调侃,“当初是你自己认的罪,别太高估我,我可没那个本事。”
他情绪稳定的道,“你照做就行。”
挂掉电话,聂南深再次抬起眸看上去时,房间的灯已经熄了。
梁元其实说得没错,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确定什么。
又或者,这一切都不过是他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一个……可以心安理得将她留在身边的借口。
无所谓她的解释,也无所谓那个结果。
月色很明,浴室的门从里面打开来。m.χIùmЬ.CǒM
言晏简单的冲完澡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袍,红酒刚倒了一半,季洛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言语里多少有点忿忿的冷嘲热讽,“我以为多重要的团队还需要我替你跑临城这一趟。”
“你是男主角,你亲自去当然比我更显诚意。”拿着酒杯来到窗边的长椅上坐下,往下看去车和人都早已离去,她淡淡的笑,“我不过一个初来乍到名义上的制片人,人微言轻,谁肯给我面子。”
季洛冷笑,“不给你,聂南深牵的线还能不给他的?”
从冯晔找到她提出这个合作开始,她大概就已经猜到了是聂南深动的手脚。
昏暗的客厅里只有窗外透进了光,正好洒在女人带着湿润的长发上,唇边的弧度跟着淡了淡。
“我以为你特地出现在那里,是打算打聂家一个措手不及,”季洛淡淡道,“心软了?”
季洛毕竟是混娱乐圈的,知道媒体的消息向来比外界快,更别说今晚这一出大概也没人想压明天的舆论。
从言晏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客厅里那副还挂着的画,借着微弱的光,红衣女孩儿在画面里尤为显眼。
指尖晃着酒杯,以一种慵懒的姿态躺在长椅里,双腿交叠,半晌后她才盯着那幅画道,“他们毕竟是安苏的亲人,”浅抿了口红酒,“我没打算对聂家做什么。”
她对不起谁,都不能对不起安苏,更何况三年前要不是安苏……她或许活不到现在。
“那聂南深呢?他还是聂安苏的亲哥哥。”
她回来,势必就要瞩目,只有她还活着的消息彻底被大众所知,那些陈年旧事才能被彻底翻出来,爱恨也好,恩怨也罢,她姑姑的过去,和她的死因,都该成为那些人寝食难安夜不能寐的煎熬。
只是季洛没想过,她会选在聂老爷大寿的这天。
某些画面,仿佛一闭上眼又成了噩梦。
“所以,”言晏完全躺了进去,尚滴着水珠的长发自手边垂下,借着不知是酒劲还是别的什么昏昏欲睡,“我才该在安苏回来之前,解决好这一切。”
等到那时候,她再去向安苏赎罪。
不管,到那个时候她会不会原谅她。
…………
毫无疑问,第二天关言晏这个名字时隔四年再次登上媒体头条。
与此同时,曾经那些被众人所遗忘的陈年记忆也再次被翻出来,比起关言晏这个名字,众人更加津津乐道的还是聂南深前妻这个谈资。
言晏还没到工作室就接到了唐唯的电话。
“老师,您……没事吧?”
没头没尾的一句,让正在开车的女人挑了下眉,“嗯?”
“我们今天都看到了新闻,您……”唐唯面露担忧的往门外看了一眼,刻意压低了声音踌蹴道,“如果不方便的话,您今天要不就别来工作室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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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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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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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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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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