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砚微微睁大了眼,显然没想到她等来的会是这样的解释。
入夏的风渗着湿润的寒意,仿佛从皮囊浸入到骨髓。
“原来是这样……”她忽然就笑出了声,垂了垂眼帘,那语气里细了听竟有一丝落寞和自嘲。
她竟然还天真的以为,那个时候至少他是站在她这边的。
但那样的情绪也不过一闪而过,下一秒女人重新站直了身体,掀眸看他,连带着脸上的神情也冷了下来,“那我现在的回答也是一样,我什么都不知道,”下巴微微抬起,是骨子里的傲意,“如果非要说有,我只在现场见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聂南深疑惑道,“男人?”
她像是有些累了,别过脸也没有再看他,单手揉着眉心,语气透着疲惫和无奈,“是个外国人,我离开的时候看见他去了停车场。”
聂南深紧蹙着眉,“只有这个?”
手上的动作一下顿住了,秦思砚不敢置信的看向他,“关言晏怀疑我就算了,现在连你也要怀疑我?”
心底一阵没由来的烦躁,冷声道,“这些我都已经给詹聿说过了,其他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直接问他。”
聂南深看了她两秒,最后才回了一个字,“好。”
然后秦思砚就见他转过了身准备离开,来的目的如此明显,走得如此干脆。
聂南深拉开车门,秦思砚忽然叫住了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你这里变得这么重要了?”
冷风一阵阵的吹过,将发丝都拂到了脸上,使那画面中的女人看上去竟有些无言的凄凉。
聂南深的手落在把手上,“她在我这里一直都很重要。”
“是么。”
见他的回答几乎没有半分的犹豫,秦思砚咬着唇,几乎快想不起他在遇到关言晏之前是什么样子了,“可我记得,你以前不是一直都很讨厌她么?”
她垂眸看着地上相隔甚远的两道影子,抬手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捋到耳后,路灯和车灯的光线将铁门前映得明亮,于是便将男人那修长的身影便显得格外显眼。
“人总归是会变的。”
聂南深背对着她,所以秦思砚看不见男人脸上的表情,但又觉得这样的说辞很抽象,她更无法想象,一段这么多年都没有的感情,怎么会说有就有。
她笑了笑,“区区两年的时间,只因为你们结了婚,这就爱上她了?”
比起难以理解,或许更多的是无法相信,她甚至不知道这种不相信的情绪到底从何而来。
聂南深这才回过身来,看着面前女人脸上的疑惑,反问,“爱上她很奇怪吗?”
年轻,漂亮,时而聪明时而迷糊的女人,这些年就像根羽毛一样,时而在他心底撩拨出名为心动的情绪。
他会爱上她,竟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秦思砚像是没想到他会这样直截了当的承认,脸上闪过一丝震惊,但当看到男人此时脸上淡淡的笑意直达眼底,只是光提起这个人,那眼里都像是蕴着星辰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这次是认真的。
心底漫出浓稠的嘲弄,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些许弧度,“那我呢?”
她甚至不知道,如今再问出这句话的意义是什么。
秦思砚原以为他不会再回答这个问题,却见聂南深只是看着她,那眼神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你永远是我妹妹,”他淡淡的道,“和安苏一样。”
瞳孔微微颤了颤,女人清冷的五官在这一瞬终于一点一点的淡了下去,秦思砚没再说话,落在身侧的手指却一点点的蜷缩起来。
她看着他转身拉开车门,良久,才垂眸自嘲的喃喃道,“原来你所谓的爱,不过如此。”
那声音轻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男人不知道是听见还是没听见,动作顿了顿,然后上车离开。
*
凌晨的车道几乎空无一人,黑色世爵疾驰在道路中央。
“关珩的死没那么简单。”后视镜里映出男人凝重的脸庞,一双如夜般漆黑的眸子直视着前方。
这像是个不眠的夜晚,那边响起男人清醒的嗤笑声,“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
“你知道我指什么。”
池骞没站在阳台外,回头看见卧室里的女人接起电话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起身走出了卧室,一双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若有所思的开腔,“那边的人?”
直到卧室的门被带上,将女人通话的身影隔绝在视线之外,他才缓缓收回了视线,话语间显得十分平静,“也不算多意外的事,良黎既然与陆骁有牵扯就不可能与其背后的势力没有关系。”
紧跟着笑了下,“只不过没想到凭关珩那女人作天作地的本事,终于还是把自己作死了。”
“池骞没!”聂南深蓦地加重了语气。
知道踩了他心尖人的姑姑,池骞没也不生气,低头拿起小几上的红酒喝了一口,悠悠的道,“放心,已经有苗头了。”琇書網
这出爆炸的源头乍一看像是关珩中了良黎的计,但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选在了他们举办婚礼这一天,闭着眼睛想也知道不会是出自良黎的手笔。
池骞没好整以暇的晃着高脚杯,目光却始终盯着门口的方向,“既然那边已经出手了,就不可能没有留下点蛛丝马迹。”
正说着,卧室的门便被打开,池骞没看着重新走进来的女人,挑了挑眉道,“我这边还有事,挂了。”
聂南深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里蓦地就只剩下了被挂断的声音,薄唇微微抿起,一脸的若有所思。
陌生的外国男人。
所以,关珩一开始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良黎。
还是说,她早就摸清楚了对方的来历?
可既然如此,那她宁可冒着丧命的危险也要换回来的,到底是什么?
另一边,路潞刚将手机放回床头,一双手忽然就从身后环了过来,低沉性感的嗓音自耳边拂过,“谁的电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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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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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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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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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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