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递给了她一张同意书。
手在落笔的瞬间顿了顿,言晏看着上面的尸检申请几个大字,原本,在这个时候她应该签的是她姑姑的手术同意书。
签完后詹聿匆匆带着离开了,连多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由于有些手续还需要办理,聂南深就让她在茶水间休息,也跟着詹聿去了。
留下的叶警官看了她一眼,给她端了一杯茶来,叹了口气,“最近詹警官夜不停歇的忙着这个案子,已经两个晚上没有睡觉了。”
言晏接过杯子有些愧疚,“辛苦了。”
“我们还好,辛苦的是詹警官,”叶琅在她对面坐下,意有所指的道,“这案子目前看上去只是一场意外,如果樊家那边要调查起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说着他看了一眼对面低头喝茶的女人。
言晏垂着眸没吭声,这个时候想必上面的人也应该给了詹聿不少压力。
大概等了半个小时,叶琅接到一通电话后告诉她,“手续已经办好了,结果报告大概过两天就能出来。”
“谢谢。”
言晏放下那杯已经凉了的茶,刚一抬头,就透过透明的玻璃门看到了外面的一个身影从局里走出去。
秦思砚?她怎么会在这里?
还没来得及细想,她就已经拿起包打算开门出去,却迎面撞上了男人的胸膛。
“去哪儿?”聂南深拉住她,言晏向门外看去,“我刚才好像看到秦思砚了。”
可是门外哪儿还有什么人影,聂南深疑惑的收回视线,“是不是看错了?”
这里也不是别的地方,秦思砚没有事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言晏抬头看了他两秒,没有在继续这个话题,“法医那边怎么说?”
“初略看了下,尸体被冰棺保存得很好,不会太影响检查结果。”
他亲眼见了那副冰棺,包括躺在里面的人。
如果不是没有了呼吸,看上去仿佛和活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他不大明白,像樊天逸那样的人以这样的方式将她保存下来,能有什么意义,但此时看着女人淡漠的脸庞,有那么一瞬,他似乎又有些明白。
不过,樊天逸对关珩又怎么会……呵。
言晏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摸出手机给詹聿说了一声先走了,才对聂南深道,“走吧。”
晚上,空气中掺着雨后的湿润,又带着些入夏的闷热。
暗蓝色的天空难得有了些许星点。
卧室阳台的小几上摆了瓶红酒,坐在椅子里的女人细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手里摇曳着那半杯液体明显有了微醺的醉意。
聂南深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桌上的酒已经空了大半瓶。
眉心一簇,从里面取了条毛毯来给她盖上,“外面冷,去里面喝?”
这个时候,大概也只有酒精能让她稍微好过一点。
“那天现场的医生说不是当场死亡,”女人茫然的视线越过他的肩头不知道看向哪里,低软的嗓音带着醉意,“你说,那段时间里,姑姑在想些什么?”
她拿着杯子的手歪歪斜斜的,“是对他们的恨,还是对这个世界的不舍?”
视线落在他脸上,像是真的很认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聂南深看着她眼中蒙上的一层雾,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于关珩,那最后的答案估计只有她自己知道。
“也是,”她忽然低低的笑着,兀自喃喃的道,“这个世界从未善待过她,能有什么不舍的。”
大概唯一的舍不得,也只有她了。
她垂下眸,那眸底神色暗了暗,仰头就将杯里剩下的酒一口全喝了下去。
香醇的味道自舌尖蔓开,更多的是苦涩,熏得她鼻眼通红。
为什么……为什么她没有早一点发现,为什么她没有早点察觉今早那通电话的异样,为什么她没有发现她姑姑每给她说的一句话都是最后对她的叮嘱?
她没有哭,至少脸上没有哭的痕迹,聂南深无声的握住她的手,静静的听着她哑着声音述说,“我姑姑曾经对我说过,在复仇和保护关家这条路上,她手上沾了太多人命,因果轮回,早就逃不过报应两字。”xǐυmь.℃òm
“可是聂南深,报应是什么?”
她抬起头来看着他,面无表情下只有空洞,“她是神吗?她凭什么来决定我姑姑的罪孽,凭什么以报应的名义来剥夺她活下去的权利?”
这个她不用多说就知道是谁。
良黎赌上了自己的所有名誉和尊严,甚至包括了她的命也要置她姑姑于死地。
可为什么他们没有报应?
“她当然不是神,”聂南深只是这样道,“世上没有神,或许……这也是你姑姑的选择。”
聂南深试图用自己手上的温度温暖她,可是没有用,她的手只是越来越凉,牵扯起脸上一抹苦涩的笑意,“可是她不该那样死去。”
病痛也好,意外也好,唯独……不该死在他们手里。
她连从他们那里找个能让自己活下去的借口都不愿意,又怎么会甘心这样死去?
“言晏,”她越难过,聂南深就越觉得心口被死死的压住,抬手摸了摸她干涩的脸庞,忽然问,“如果我们没有找到更有力的证据证明凶手就是良黎,你打算怎么做?”
女人忽然怔住了。
她能怎么做?她该怎么做?
尸检报告在两天后出来了,彼时詹聿打了她电话,让她亲自去局里一趟。
“詹聿,怎么样?”
言晏一赶到就匆忙的推开了办公室的门,里面一群人的目光就投了过来,跟着里面嘈杂的声音也静了下来。
她才意识到他们应该正在开小组会议,刚说了句抱歉要退出去,詹聿就挥手让她进去,转而对其他人道,“你们都先出去。”
众人点了点头,各自领了手里的文件离开,言晏抬脚走进去,看了一眼那几人凝重的脸色疑惑道,“最近很忙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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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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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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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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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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