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声音——不会的。
她姑姑怎么会死,怎么可能会死!?
分明詹聿只是说了她姑姑也在这里而已,不是吗?
他们……分明还什么都没有确定……
然而她刚抬起头来,脸上混着的不知道是雨还是泪,但最终眼前那些朦胧的画面,终于在这一瞬变得清晰无比。wWW.ΧìǔΜЬ.CǒΜ
深色的瞳孔中映出女人那躺在地上沾满血迹和泥渍辨不出容颜的半边侧脸,那是她姑姑的脸。
心脏像是猛然被什么东西扼住了。
“姑姑……”那些极力被压制在内心最深处的恐慌像是在这一瞬终于崩不住,如雨水般肆意的倾泻而出,她突然像疯了一般的朝地面上的人影爬过去,然而映入眼帘的只有一具残破的躯体。
那模样,别说是言晏,就连詹聿都没办法直视。
被石头砸过的地方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血肉,雨水冲刷过的痕迹更是残忍的将鲜红的模糊暴露在空气中,只有一张脸还勉强能认出属于关珩的轮廓。
詹聿原本想拉住她,却见女人浑身瘫软的跪坐在那里,双手颤抖的小心翼翼,带着不敢去触碰的恐惧,只剩下嘴里一遍遍呢喃般慌乱无助的呼唤,“姑姑……”
那些原本围在附近的人似乎都看到了她,无声无息中都以一种默哀怜悯的态度退到了一旁,“关总应该是被石板砸中了心脏,并且多处被砸伤失血过多,我们发现时已经停止了心跳。”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关小姐,您请节哀。”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姑姑……”大滴的泪如雨水般一下又一下的落到女人面目全非的脸上,她突然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般,紧紧的将关珩那没有生气的身体抱入怀中。
那么冷,她姑姑的身体那么冷!
雨声,谈话声,机械声,全部在此时汇聚成了女人今早和她通话时带着的笑意,【那么好的日子,是该留个纪念。】
世界像是在这一瞬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女人的哭声和不断重复着的警报声在这样一个阴沉冰凉的雨地。
“姑姑,你醒醒……”她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女人的脸,带着沙哑的哽咽,“你睁开眼看看言晏好不好……”
但雨那么大,女人的身体早已变得僵硬冰冷没有了属于了常人的温度。
【要是你爸妈能看到你这个样子就好了。】
眼泪像是决堤般怎么也止不住,“姑姑,我求你……我求你……”唇就抵在女人冰凉的额,湿乱的长发和女人的交织在一起,“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傻孩子,姑姑一直都在。】
她抱着关珩的身体慌乱而无措的晃动着,“姑姑,没有你言晏该怎么办……”
那双手像是用尽了全力的想要感受到女人身上的体温。
【言晏,姑姑爱你。】
“姑姑,我只剩下你了……”那话语早已泣不成声,然而回答她的只有一遍又一遍的沉默,那双紧闭的眸再也没能睁开。
曾经那些百转千回的画面映在她脑海中,她生气时,她开心时,她冷漠时,到最后,她却想不起她姑姑最后的脸是什么模样。
在这一刻,她像是终于忍不住,放声的哭了出来,但那啜泣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这无休止的雨声里。
头顶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伞,将那些同样没有温度的雨水隔开。
时隔多年后,安苏永远无法忘记言晏抱着关珩那具冷冰冰的尸体时的场景。
那么害怕,那么无助,那么毫无姿态向上天乞求,她怀里的那个人不是关珩,她姑姑可以活过来。
世人常说,善恶终有报,可到底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分明,她才是最无辜的。
不远处,无人注意的角落,救护车后忽然走出一道穿着白大褂的人影。
阴冷的五官虽然戴上了口罩但也难掩额上的伤口。
突然车窗摇下,里面传来一声女人冷喝的催促,“上车。”
当即男人也顾不上眼下的局势,打开车门就坐了上去。
“好在目前詹聿和聂南深的注意力都在关珩那边,不然……”副驾驶是个护士装扮的女人,也没有废话直接发动了引擎,期间看了他一眼,只见男人表情有些痛苦,担忧道,“受伤了?”
“没事,”他靠进靠背,那低哑的声音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死不了。”
四周都被拉了警戒线,只有救护车和警车可以出入,直到他们安稳驶出区域,男人像是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掀开那被白大褂挡住的地方,腹部赫然插着一块巴掌大的铁片!
那鲜血几乎染湿了整件外套,随后只听见一声闷哼,男人已经将其生生拔了出来!
然后随手将其丢到后座,眼底涌现一抹狠厉。
要不是他在车辆爆炸前跳车,这次怕是得和他们一起埋在这儿!
他回过头,一双碧蓝色的眼眸望着逐那片早已被炸为虚无的废墟,那里,隐约还能看见那躺在地上的人影。
妈的,两个疯子!
这场雨,一直延续到了傍晚。
所有的哭声和哀痛都随着天边那抹亮色沉进了夜里,言晏在那里抱了关珩多久,聂南深就在她身后撑着伞站了多久,两人像是都被定住了,没人说话,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像是哭累了,那双无光的眸里干涩得再流不出泪,只是那么无声的抱着。
哪怕她浑身湿透,双脚赤裸,更哪怕担心她悲痛过度身体会吃不消,但聂南深也没办法开口劝她离开。
只因她怀里躺着的人是关珩。
但聂老爷年纪大了,终是受不住这样的场面。
孟曼在一旁替他撑着伞,来到了男人的身旁,聂老爷心疼的看着地上一言不发跪坐着的女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关丫头的后事,就交给你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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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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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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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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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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