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洛音轻声问:“夫君,你是不是觉得这些东西与靖南侯府有关系?”
云婆婆的丈夫张全曾在她的祖父麾下当差,兴许会知道些许秘辛。不过她没有抱什么希望,毕竟这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张全怎么可能会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是,”沈韶颔首道,“或许会有些用处。”
这几张纸是军中才能用的纸,虽然他不是武将,但是他曾任知州,也会收到一些来自军营的密信,是以一眼便看出特殊之处。
这些纸需要隔火烘烤才能显现出数字,然后翻开指定的书籍一一对应文字,才能真正知晓全部内容。
这是军中常见的加密手段,并不稀奇,所以以防被人窃取,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更换书籍,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想要知晓当年所用的书籍是哪本,着实有些困难。
徐洛音作为武将之女,这些事情也大概了解一些,她心情复杂地握住他的手,低声道:“夫君,是不是太辛苦了。”
“没事,有进展便好,”他温声道,“靖南侯府能早日翻案,你也能早日开怀。”
“可是……”她咬唇猜测,“如果和这个案子没什么关系呢?”
这样岂不是又白费功夫了。
沈韶不以为意:“用这种手段记下的文字,就算不是有关靖南侯府的事情,也一定是有用的消息。”
他要做的便是抽丝剥茧,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回到韶光院之后,两人便径直去了书房,将数字记了下来。
该藏在哪里呢?徐洛音环顾四周,还未拿定主意,沈韶便牵起她的手道:“走吧。”
她望着大喇喇摆在桌上的宣纸,有些懵,不应该藏起来吗?
“无妨,摆在明面上的东西反而没有人会在意,”沈韶毫不担心,“我让云婆婆按原计划回去也是这个缘由。”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有人在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若是云婆婆留下,定会招人猜忌,为她惹来祸端,不如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反而会平平安安。
徐洛音恍然大悟,笑盈盈道:“夫君,你好聪明。”
“只是比你年长几岁,多明白一些道理而已,”他笑道,“等你二十二岁的时候,也会如此。”
二十二岁啊……似乎有些遥远,不过不妨碍她满怀希望道:“那时候肯定已经翻案了,爹爹娘亲身体康健,大哥和大嫂又生了一个孩子,二哥也如愿娶了闲韵姐姐为妻。”
沈韶听着她的畅想,不禁问道:“那我们呢?”
她不假思索道:“我们会和现在一样恩爱。”
“说不定还有了几个孩子,”他笑着补充,又问,“阿音,你想要几个孩子?”
徐洛音愣了下,这个问题她倒是没想过,她思索片刻才答:“两个?儿女双全再好不过了。”
沈韶颔首道:“好,我努力。”
徐洛音的脸红了红,还在外面就开始说浑话了,她连忙推他进了卧房,噘嘴道:“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
“好,都听阿音的,”他执起她的手亲了亲,“一男一女,儿女双全。”
听到前半句话,徐洛音满意颔首,但是听了他说的后半句,不由得道:“我没有让你听这个!”
生男生女不是看缘分吗,哪里是她想有便有的。
“阿音,我也是这样想的,”他笑着吻了下她的脸,“我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取好了。”
徐洛音闻言,好奇地问:“叫什么?”
“秘密,”他笑而不答,又提示道,“与我们的名字有关。”
这下徐洛音真的有些心痒了,迫切地想知晓答案,她坐在书案前将他们的名字写下来。仔细研究了半晌,忽然惊叹道:“夫君,我们的名字里居然都有‘音’这个字!”
沈韶神色复杂地看她一眼,忍不住问:“你今日才发现?”
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谴责,徐洛音无端有些愧疚,连忙解释:“我只是没注意过而已。”
从前闲暇时,她失神写过很多次“沈韶”这两个字,等回神时怕被爹爹娘亲发现,马上便毁尸灭迹了,自然没关注过“韶”中是否有“音”。
这算是一个意外之喜,徐洛音望着并列的几个字,笑容越来越大,怎么连名字都这么般配?
沈韶从背后环住她,伏在她耳边道:“以后我唤你音音可好?”
湿热的呼吸吹拂在耳畔,徐洛音恍了下神,好半晌才问:“为何?”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意思,”他轻笑道,“是不是很好,音音?”
清越的声线撩.拨着心弦,徐洛音却格外坚定地拒绝:“不好。”
她总觉得他解释的不太正经,本能地拒绝,沈韶不置可否,便随了她的愿继续叫阿音,没再提这件事。
但是待晚上酣畅淋漓之时,他却开始不停地喊“音音”,一声又一声,迫使徐洛音想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几个字,终于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她有些羞臊,想捂住他的嘴,他却先她一步去吻她的唇,贴着她的唇开口:“音音,放松些。”
沉浮之间,徐洛音心想,看来以后是避不开这个称呼了。
如她所想的一样,平日里他一本正经地喊着阿音,到了晚上便唤音音,缱绻动听,是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懂的秘密情话。
几番周折,沈韶终于得知了有关当年书籍的消息——前段时日,皇帝有意让李长毓熟悉军中事务,其中便有破解密语这一项内容,作为太子,自然可以接触以前的密语书籍。
沈韶便往东宫递了拜帖,带徐洛音一同前去。
晋王与文若晴成亲之后,他与太子的联系依然频繁,彼此都不想失去至交好友,是以并没有什么隔阂。
不过这段时日以来,他们总会默契地避开某些东西,是以相安无事。
但是沈韶知道不能再拖,越拖越会出事,他前来也是为了当面与太子说清楚这件事。
踏入东宫,读书声朗朗,是太子在与一双儿女背《千字文》。
怕徐洛音不知道孩子的名字,沈韶轻声道:“太子的儿子叫李思澈,如今五岁,女儿叫李思沅,如今三岁。”
徐洛音想起除夕宫宴那日,掩唇笑道:“我见过沅沅,是个可爱又迷糊的小姑娘,差点将我认成容姐姐呢。”
沈韶听了也笑起来,道:“她也错认过我,喊过我爹爹。”
恰好林容曦听了宫侍的回禀出来迎他们,抬头便见他们相视一笑,不由得好奇道:“你们笑什么呢?”
“容姐姐,”徐洛音上前牵住她的手,掩饰道,“没什么没什么,方才他给我讲了件趣事。”
林容曦闻言便笃定道:“说的是沅沅将你们当成爹爹娘亲的事吧?”
徐洛音轻咳一声,默认了。
“唉,沅沅这孩子可真傻,”林容曦摇头失笑,“不过我相信傻人有傻福。”
“这是自然,”徐洛音笑盈盈道,“说不定沅沅是大智若愚呢,以后造化更好。”
“先不说沅沅了,”林容曦打量了一眼她和沈韶的穿着,悄声道,“你怎么没穿我送你的那件衣裳?”
徐洛音红了红脸:“我不好意思穿。”
对她来说太高调了,沈韶甚至还不知道那两件衣裳的存在呢。
“好吧,下次见面一定要穿上。”
林容曦牵着她的手来到花厅,读书声立刻停了,两个小团子飞扑过来,一人抱着一条腿喊娘亲。
“过来认人,这是你们音姨,是韶叔叔的夫人。”
“韶叔叔居然成亲了?”李思澈的小脸上有几分难以置信,“我还以为他要出家做和……”
林容曦连忙捂住他的嘴,干笑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徐洛音噗嗤一笑,看向沈韶,笑盈盈地问:“听说你要出家做和尚?”
正与李长毓寒暄的沈韶闻言,不紧不慢地回答:“刚还俗不久。”
虽然知晓他们听不懂他话中的含义,但是徐洛音还是羞得嗔他一眼。
“好了好了,你们俩出去玩吧,”林容曦赶他们走,“一会儿再叫你们。”
李思澈欢快地应了一声,带着李思沅跑了出去。
徐洛音望着他们的背影,不禁想,这两个孩子的性子都很像林容曦,一点都不像宫里长大的孩子。
四人闲聊片刻,两个女人聊起了胭脂水粉,见他们说起朝堂,林容曦索性道:“阿音,我带你去别处看看吧,不和这两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在一块了。”
徐洛音笑着应好,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无奈一笑。
等她们俩出去,沈韶便开门见山道:“我来是为了找一本书。”Χiυmъ.cοΜ
他将前几日得到的密语一事告诉李长毓。
事关靖南侯府,李长毓也上了心,立刻道:“书籍数量众多,你和孤一同去查找一番吧。”
两人便进了看守严密的书房。
此处轻易不能进人,两人说话便随意了几分,李长毓沉声问:“和光,你有几分把握?”
沈韶边翻找书籍边淡声问:“不知殿下说的是哪件事?”
李长毓静了片刻,叹道:“算了,孤不问了。”
保持现在的默契也很好,至少不必面对那些腥风血雨,他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与兄弟反目成仇,不想再失去沈韶这个知心好友。
没想到沈韶却自顾自地答道:“若殿下说的是扳倒晋王一事,七成。”
“可你与文家……”
“我与文家的关系再好,也不会选择晋王,”沈韶直言道,“殿下,我不是意气用事的人,我知道自己的选择。”
晋王若是坐上皇位,依照他暴虐的性子,天下必定大乱。
沈韶想要辅佐的是贤明的君主,他不忍见生灵涂炭。
李长毓的嘴唇翕动了几下,终于道:“好,好,孤没有看错人!”
这是自李长轩和文若晴成亲后,他们第一次如此开诚布公地谈话,没有避开那些敏感的字眼。
彼此都放下一桩心事,当年的书籍也很快便找到了,沈韶没带走,只记下了书名。
因着是在宫中,怕皇帝疑心,两人并没有在书房久留,很快便出来了。
不到一刻钟,沈韶和徐洛音便坐上马车回了沈府。
“夫君,”她攥紧他的手,“我有点紧张。”
她怕密语内容与靖南侯府无关,怕结果不尽人意,更怕一腔心血付诸东流,一切又回到原点。
沈韶抱住她,亲了亲她的发间,温声道:“没事,有我在。”
不管是什么结果,他们一起面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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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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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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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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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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