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帆把密报递给了他们,三人传阅已毕,顾沐恩道:“殿下预料没错,朝中有人想到殿下有可能推脱还京了,所以及时补救,新派了位节度使来。”
杨紫陌颔首道:“不错,这个所谓的节度,应该是即将赴任的节度。韦家,可是殿下母亲的娘家,居然也参与其中,算计殿下,这件事,得马上派人禀报殿下知道,以免殿下误判形势。”
张一帆赞道:“杨司马所言甚是,我一会便派人传讯去鬼方。”
杨雪迎道:“殿下已经去了鬼方,这个节度使来了,也没有用了吧?”
顾沐恩缓缓道:“上将军不在,若有圣旨,也是可以接收兵权的。上将军带出去的人,他管不了,要接管留镇陇右的兵马,却还是做得到的。”
杨雪迎眉头一皱:“要不然,咱们把那三个驿使送到河西去?让赖观复跟这个什么鬼节度先打一架?”Χiυmъ.cοΜ
杨紫陌摇头道:“没用的。这个节度所持圣旨,必定比颁给赖观复的旨意,签署时间更晚,两道圣旨有冲突,自当以签署时间更晚的为准。”
顾沐恩沉吟片刻,缓缓道:“我听说,殿下初来陇右时,严厉打击的陇右马匪,近来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张一帆目光一闪,接口说道:“不错!大来谷一带,又啸聚了一支马匪,如今规模虽还不算大,只有三百多人,但若不及早清剿,早晚必成祸害。”
杨雪迎有些奇怪,怎么忽然又讨论起剿匪了。
她正想问,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一下子明白了过来,马上闭上了嘴巴。
顾沐恩瞪了张一帆一眼,责备道:“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殿下不在,我们更要将陇右经营成太平之地,才能让殿下后顾无忧啊!”
张一帆谢罪道:“是下官的疏忽。下官这就将大来谷马匪的消息整理好,呈送从事中郎。”
顾沐恩微笑道:“杨司马,还请马上行文金城太守,与杨司马联名发一道剿匪令,同时,也是把大来谷一带有马匪行窜,杀人害命的事,尽快晓谕南北商贾,以作防范。”
杨紫陌点点头,嫣然道:“多谢顾中郎提醒,本官这就着手签发命令。”
军谘祭酒杨雪迎揉了揉鼻子,暗暗告诉自己:“姑娘,你还得学呀……”
……
孟津,孟姜。
一路急行,至此她和随从才公开现身。
行头很快就置办好了,一辆华丽的油壁轻车,二十名剑眉星目的佩剑少年,一个捧剑使女随行于侧。
孟津,也是一个码头。
大周第一舞姬孟姜姑娘回返神都的消息,被码头上南来北往的客商行旅们看见,迅速传扬了开去。
洛邑,红线第一个接到了消息。
此前她已接到了孟姜的亲笔来信,但信中只说她生性懒散,如今红线做的蛮好,所以将隐宗交予她管理,却并没说自己退隐江湖的缘由。
红线很是不解,一直想要问个明白,可惜紧跟着元老院的任命便来了,对于前任宗主的指定继承人,元老院一向是尊重的。
所以,骤承大任的红线一时也走不开了。
她甚至不知道孟姜如今在何处,还以为要在很长时间内,都见不到她了。
如今一听她重返神都,红线甚是欣喜,马上叫人关注孟姜动静,等她到了长安,便谋一见。
叶东来此时也在洛邑,正在暗中活动。
令月公主的摘星行动,是他也不知情的。
不过,他很快就打听到细节了,一听说参与者竟有太子一方、令月公主一方、贺兰三思兄弟一方,以及渐渐自成一系的韦氏一方,叶东来便哑然失笑了。
这样的几方势力构成,更方便他上下其手。
正得意时,却忽然听说孟姜来了神都,叶东来顿感诧异。
我派去的人,行刺失败了?
其实,元老院既然同意隐宗换人,这件事也要通知显宗的。
但是最近叶东来干的事儿全是见不得光的,藏的甚是隐秘,他不主动联系,也不暴露行藏,便连元老院一时也不知道他的下落,所以就耽搁了。
而此时,叶东来派去琵琶山的一众杀手,已经从一个牧羊人口中打听到,有一个酷肖孟姜的女子去了金城。
与其同行的,还有一男两女,四人看来气质都极不凡。
一众杀手匆忙又赶去金城,好一番打探,终于确认了那个女子身份,确实是孟姜,去了天策府。
天策府可不是他们能轻易潜入打探消息的了,一众杀手费了好一番功夫,直到唐治挥军去了鬼方,他们才顺利潜入天策府的外围,从一个婆子口中问到,孟姜姑娘只在天策府小住了几天,便去了神都。
从神都千里迢迢赶来的一众杀手欲哭无泪,急忙忙又离开金城,往神都追去。
……
如今年号虽然还没改,但唐仲平已经登基了,韦氏也顺利成为皇后。
韦家不少人都被她赐了行走宫中的腰牌,这些时日时时进出宫廷,十分自由。
韦氏自然也听说了孟姜进京的消息。
韦氏闻言大悦:“孟姜,号称大周第一舞姬。如今本宫刚刚被册立为皇后,仲平也刚刚登基称帝,她便来了神都,来的好啊!等她到了,叫她入宫一趟,为本宫和陛下舞剑,以贺太平!”
报信那人算是她的一个侄子,叫韦健元。
韦健元笑着答应一声,又道:“姑母,算算时辰,十四叔该已到了金城吧?”
韦氏道:“就算还没到,也快了。”
韦健元羡慕地道:“十四叔不曾入伍一天,这便成了陇右副节度使,称雄一方,实在叫人羡慕。”
韦氏睨了他一眼,笑道:“你还太年轻,好好做,姑姑不会亏待了你的。回头,羽林卫里,给你搞个中郎将先做着。”
韦健元又惊又喜:“谢谢姑母大人,谢谢姑母大人。只是……羽林卫是丘大将军的,而丘大将军,与令月公主走动更近,他……肯让侄儿去羽林卫吗?”
韦氏冷哼一声,道:“这天下是谁的天下,他心里还没数吗?跟令月走的近,哼!他若不识相,本宫早晚叫他与阎王走的近些。”
韦健元眉开眼笑,连连称是。
……
鬼方人一直觉得,马上征战,能与他们匹敌的不多。
但他们却忽略了,中原一直没有广袤的养马之地。
中原人虽是农耕民族,却有着比他们更强大的文化、科技和经济实力。
中原人只以重甲、劲弩和长枪,以悍卒步战,都能硬抗他们的骑兵。
只是因为无法追赶,所以战斗主动权始终操在他们手中罢了。
只要中原人有条件组建一支成建制成规模的骑兵队伍时,一向都能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他们所引以为傲的骑兵,也只是轻骑,在全身披甲、武装到牙齿的汉家重骑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尤其是,平高城中留守的精锐实在已经不多了。
他们之所以敢集结出城,与大周劲卒一战,就是因为始终觉得弓马骑射,天下无敌。
哪怕是老弱妇孺,只要骑得了马,射得了箭,也能视汉家劲卒如土鸡瓦狗。
结果,首战,他们就碰上了最可怕的陷阵勇士。
战斗,只持续了一个时辰,平高城中匆忙集结起来的五千骑兵,就已抛下了遍地的尸体、无主的战马在沙场上悲鸣,夕阳之上,唯有长戟残旗,依然兀立。
早已摩拳擦掌的秦州总管淳于弥阎,与镇威、镇武两军,从南、西、东三个方向杀进了平高城。
北城外,逃难的鬼方百姓络绎于途,唐治这边根本不管。
反正他们匆忙逃命,也带不走唐治最需要的东西:粮食。
城中还有来不及逃走的百姓,以及留守城中的战士,正依托杂乱的巷弄,与一步步挺进城中的大周劲卒死战。
进展不快,但稳定有序,唐治本想提马进城,结果却被正在打扫战场、收拢队伍的胡天一、胡不凡给拦住了。
二胡兄弟当然已经知道郭绪之、袁成举两个二货只顾自己杀的痛快,结果把唐治给搞丢了的事情。
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出现在他们这里。
唐治无奈,只好伫马城外,坐等三镇精兵清洗平高城。
城中,处处火起,一道道硝烟滚滚向天。
夜,将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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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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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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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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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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