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戈壁、烈日、荒无人烟……
一支孤独的大军,行走在这苍凉的画卷里。
道旁有一条河床,河床干涸着,乱石干巴巴地趴在河床里。
敦煌王相莫罗延指着那河床告诉唐治,这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水,也许等到初冬时节,也许明年春天,有水时,它突然就出现了,河水滔滔,甚是壮观。
但是,也可能仅仅几天之后,一条浩浩荡荡的河流,便突然消失不见了。
在西域,会有突然冒出水来,又突然消失的状况,这也是一些固定会有水源的地方,变得异常珍贵的原因。
而唐治感慨的,却是人类生命力之强韧。
有时候看起来,似乎人类比起各种动物要脆弱的多,但是很多看起来很强悍的动物,离开它适宜的生存区都无法存活,而人类则不同。
无论是荒凉的大漠,还是常年冰雪的极地。
弱与强,有时候很难有一个不变的定义。
唐治是骑兵,如果急行军,一天即到。
莫罗延王相也是如此催促的,但唐治只是答了他一句:“此去,是为救援。日夜兼程,兵至之时,疲弱不堪,送去给人屠杀么?”m.χIùmЬ.CǒM
一句话便噎得莫罗延不敢言语,一路焦急的真是揪他的胡子,上翘的人中胡都快被他揪成八字胡了。
第二日午后,大军终于赶到莫高窟。
前方斥候已传回消息,约有两千到三千人马,围住了莫高窟,双方似乎已经力疲,仍有零星战斗。
唐治将林威、郭绪之和袁成举召集到身前,一番商议之后,下达了命令。
林威率军继续前往,由莫罗延派出一名向导,带他们赶往敦煌城。
如今三个反叛贵族的主力正在围困莫高窟,这个时候,是以最小的损失,夺下敦煌城的最好机会。
同时,唐治大军仓促出动,所携粮食有限,人倒是带了三日之粮,可马粮带的也只够赶到敦煌,必须得有一个落脚之地,让补给不断。
林威领命,立即领所部兵马,沿大道往敦煌城杀去。
唐治此时还有郭绪之、袁成举部,共计六千兵马,要把叛军包围,依旧绰绰有余。
因此,唐治命袁成举部绕到高处,从鸣沙山上方,向下形成圈拢之势。
郭绪之部,则从围住莫高窟的叛军后方,悄然袭近。
虽然,叛军没有派出游哨,大抵是判断不可能这么快有救兵赶到。
但是大军一旦接近,还是掩盖不了动静,所以一俟接近,便立即发起冲锋。
一切安排妥当,兵马立即调动起来。
号角声突然四起,唐治的兵马如从天降,一头头豹子股凶猛地冲向前去……
……
神都,南市。
南市里,行、肆、邸、店林立。
粮、绵、纸、瓷器、漆器、铁器、盐、香料等应有尽有。
圣人立都于洛邑之后,从关中迁了数十万户人来,以实洛邑,使得这从古时代便已形成的大市场变得更加繁荣起来。
街坊之中,有一幢三层的酒楼。
最高一层,可以容纳数十桌的宽敞大厅之内,如今却只坐着两个人,站着一个人。
一张几案横亘中间,对面坐着风华无双的令月公主。
对面一个老人,虽然须发花白,却有不怒自威之相,正是掌握着左右羽林卫的丘神机大将军。
侍立一旁的是个少年,唇红齿白,一表人才,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年纪。
他恭谨地上前,给丘神机斟了杯酒。
丘神机微微欠了欠身,等他斟完酒重新侍立一边,这才抬眼看向对面的令月公主。
“殿下召唤老臣,不知所为何事……”
丘神机向四下扫了一眼:“老臣身份敏感,与殿下私相见面,恐怕不妥。”
令月公主浅浅一笑,抬手轻掠鬓边青丝,道:“将军不必担心,这座酒楼,是令月的产业。”
丘神机微微一挑眉,虽然知道豪门大多都有产业,只是没有公开落在自己名下,但他的确没想到这幢大酒楼,居然是令月公主的。
令月公主道:“老将军戎马一生,国之柱石。令月一向钦仰,只是囿于彼此的身分,平素不好接触……”
丘神机目光一抬,微含讥诮地道:“难道,今日殿下便好接触了?”
令月知道他对自己抱有戒心,略一沉吟,便肃然道:“丘老将军,是家母一生提拔起来的人。”
丘神机道:“圣人知遇之恩,丘神机粉身碎骨,难报万一!”
令月公主感怀地道:“大周皇室,愿与将军相得,永如今日。”
丘神机目光一凝:“臣一直得圣人宠信,不知殿下此言何意?”
令月公主坦然道:“圣人年事已高,如今缠绵病榻,多日不曾临朝,老将军应该不会不知此事。”
丘神机道:“所以呢?”
令月公主道:“我那兄长,虽然成了太子,但居心叵测者甚多,随着圣人病体愈加沉重,恐怕会有意外之事发生。”
丘神机浓眉一挺,沉声道:“老臣但有一息尚存,便绝不会疏于职守。”
令月公主欣然道:“令月既忧切于母亲的身体,又担心朝局生变,更是要期盼老将军,能成为朝廷砥柱,稳定大局。”
令月道:“崇简!”
旁边侍立的少年连忙上前。
令月道:“跪下!”
贺兰崇简便撩袍跪下,向丘神机磕了三个头。
丘神机惊立而起,道:“殿下,你……这是何意?”
令月公主平静地道:“这是令月的诚意。叫我儿崇简,拜在老将军膝下,认老将军为义父!”
令月公主从丘神机之前认下唐停鹤为义子,并且竭力庇护栽培,就已看出,对现在的丘神机而言,他唯一的软肋,就是对于身后事的考虑。
陇右生变,洛昂达入关,唐停鹤便下落不明了,朝廷已经认定唐停鹤是死在乱军之中了,只是因为未寻到尸体,一时还未正式确认。
既然年迈的丘神机唯一的软肋是对身后之事的考量,令月公主便从此处着手了。
令月公主动情地道:“将军壮年之时,被家母赏识,委以重任,从此建功立业,始有今日赫赫威名。朝廷危难之际,令月愿以犬子,侍奉将军膝下,唯愿将军,烈士暮年,犹有所为。将军的后顾之忧,交给令月。令月的眼前之忧,将军可愿助一臂之力?”
丘神机看看跪在地上的贺兰崇简,又看看两眼殷切的令月公主,神情阴晴不定。
半晌,丘神机才缓缓道:“昨日,索公邀丘某吃酒,说了些含糊的言语。当时,老夫还不明其义,难不成……”
令月公主微微一笑,道:“索公与老将军一样,都是家母慧眼识人,提拔于寒微之时。令月不才,不及家母之万一,但是对索公和老将军的看重,待索公和老将军的诚意,却比家母,尤有过之。”
丘神机迟疑半晌,缓缓道:“圣人待丘神机,有知遇之恩,无论如何,丘神机,不能伤害圣人分毫!”
令月公主蛾眉微微一挑,郑重地道:“圣人是令月的生身母亲,令月纵然万死,也做不出半点伤害生身母亲的事来。她老人家年纪大了,做为女儿,令月只是希望她老人家能少操劳一些,安度晚年。”
丘神机得了这句承诺,又转头看看依旧跪在地上的贺兰崇简,终于缓缓跪坐下来,捧起了他斟满的一杯酒,向对面的令月公主,一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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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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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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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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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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