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出口,就被唐治自己推翻了。
他摇了摇头:“不对,小高公公是御前行走,就算他是‘玄鸟卫’的人,玄鸟卫若发现了什么,也没有指使他来做这种事情的道理。”
罗克敌道:“会不会是大王的祖母……”
唐治还是摇头:“也不可能,如果需要把她老人家自己身边伺候的人都派出来做盯梢、跟踪这种事情,岂非无人可用了?”
唐治想了想:“猜之无用。我只管心无旁骛查我的就是。”
唐治加快了脚步:“我们回府。”
这就是唐治现在需要韬光隐晦的原因了。
说到底,还是根基、人脉的问题。
他要查那个语含玄机的掌街使,要查这个捞腰带的员外,都需要借助谢家的力量。
他现在的班底,只有徐伯夷一群人,而他们做这件事,显然没那么便利。
反观令月公主、梁王、魏王甚至十七公主,这种事根本不需要他们自己操心。
他们只要说一声我想知道,幕僚就能找到可以对接此事的人,让他去查并及时回报。
人脉的建立,是一个很长的过程。
唐治现在在御史台做事,而御史台是来济尘的班底。
所以他也不能在来济尘的眼皮子底下拉人,主动靠过来的,如今也就监察御史岳小洛一人而已。
……
监栏院是太监们住宿的地方,但并不是所有太监都住在监栏院。
有实职的公公们都住在其当值的地方,各宫的洒扫太监也住在所在宫室的偏厅,方便服侍。
小高公公年纪不大,才十九岁,但是他是内侍省两大巨头之一的毕公公的义子,又是在御前行走的,所以他在集仙殿的偏厅里,是有自己的住处的。m.χIùmЬ.CǒM
小高公公回到自己的房间,先将早上起来就打开放风的轩窗也关了,这才走到床边,伸手往褥子底下一摸,扯出一条钩络带来。
小牛皮的革带,镶着一溜儿翠色的碎玉。
扣头儿是阴阳扣,以金银交错镂铸而成,两环相扣的位置镶着一方白玉,上边是镶金的几行阴阳铭义,两边各占一半文字,要扣上时才能连贯起来。
扣上之后,上边写示的文字是:“玉石金精,子孙绵长。带敖四方,永无祸殃。”
小高公公将那腰带打开又合上,合上再打开,还捋着小牛皮的腰带搓摩了一阵,自言自语道:“奇怪,没什么特别嘛!”
小高公公屈指轻叩着桌面,沉思起来。
“这腰带,是羽林中郎将姬军戎之物?他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在捞,只因这是御赐之物?”
小高公公摇了摇头。
御赐之物当然值得珍惜,但是至少在这个时代,除非是“丹书铁券”,倒也不至于就叫人当祖宗供起来。
尤其是日用之物,圣上赐的东西多了。
吃的、穿的、用的,包括蹴鞠用的皮球、上元节的灯笼……
就是拿来用的,也不是珍贵到不可损坏。
就说这条腰带吧,小高公公就敢肯定,这小牛皮的带子,绝对是后配的,不可能是二十年前赐下去的那条。
“可是,明明既没有夹层,也没有暗纹……”
小高公公蹙眉沉思半晌,重新拿起了那条勾络带,好奇地打量着:“这玩意儿,究竟有什么玄机呢?”
……
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广平县侯曾佛恩,坐在逍遥椅上,轻轻地拨着茶叶两眼出神。
手上的动作,不停地反复,却并没有喝上一口的意思。
“咳!”
随着一声轻咳,李义夫从屏风后边走了出来,穿着一袭紫色的便袍,头上还系了一条抹额。
曾佛恩急忙放下茶盏,拱手道:“右相。”
“咳咳,是佛恩呐。我这几日偶感风寒,咳的厉害。现在一咳,头也痛,肚皮也痛,只好告假歇息几天,咳咳咳,有什么棘手的事,你还处置不了?”
曾佛恩苦笑:“右相,你是着了风寒,头痛欲裂。我是身体无恙,也是头痛欲裂啊。”
李义夫捂着嘴轻咳几声,看来是真不敢咳重了,肚皮痛。
李义夫乜了他一眼,轻笑一声:“十二年前,震泽湖一事?”
曾佛恩苦起了脸儿:“右相,再有几天,递解相关人等的船,就要抵达洛邑了。下官做为当年主持其事的人,恐怕也要牵扯其中。”
李义夫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轻飘飘地道:“你又不曾参与杀良冒功,不过是下边的兵将,或贪图军功,或掩饰失败,故而杀良民冒级,蒙蔽圣听。
你负责的是整个江南东道的兵马调动,又不曾亲赴前敌,此事,牵连不到你的身上。”
曾佛恩微微倾身向前,压低了声音:“右相,下官只是担心,拔出萝卜,带出泥呀。”
李义夫轻咳的动作一顿:“那件事的手尾,不是挺干净的嘛?”
曾佛恩道:“索立言、来济尘,近两年来渐渐没了用处,他们一心想要搞出些大动静儿来,以便重邀圣宠。
右相你别看他们俩现在避于幕后,似乎无所事事的样子,但以我看来,他们一直在等机会。
他们就像两只苍蝇,哪怕发现那鸡蛋上有一丝缝隙,都绝不会放过的。右相,他们可是鸡蛋里也能找出骨头的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咳咳咳……”
丫环急急进来,呈上了刚冷却好的“母仪百草梨糖膏”,李义夫急急接过,舀了一大勺儿抿进嘴巴,顿时一阵清凉,嗓子里火烧火燎的感觉消退了不少。
他闭着眼睛摆摆手,那丫环忙识趣地退了出去。
李义夫又抿了一小口梨糖膏,依旧闭着眼睛,喘息地道:“那么,你有什么想法?”
曾佛恩摊了摊手:“下官就是计无所出,才来请教右相的嘛。”
李义夫蓦然张开了眼睛,沉声道:“所有的人,都在等那条船来,那么,你叫那条船来不了,不就行了?”
曾佛恩大吃一惊,失声道:“如果那条船出了事,天子震怒,岂不是要血流漂橹?”
李义夫凉凉地道:“那不正好?一了百了!”
曾佛恩低头沉思半晌,把牙一咬,脸上的肌肉绷紧了起来:“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义夫轻咳着笑了:“放心吧,如此一来,来、索二人有事做了,他们会很满意。梁王有事做了,他也会很满意!可能,十七公主会不太开心吧,可是,谁在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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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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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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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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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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