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也有一百来人吧,然后他让这些人带足了肉干和饮水,马不停蹄地就向塞北逃去。
他要抢先逃回无定河,如今能救他的,只有父王了。
否则,这个罪名,他根本洗不脱。
乌力罕那个混蛋分明想趁机弄死他,不管是不是他干的。
趁着父亲尚不知其事,可以在理智的情形下,听他把事情详细说一遍,或可明白他的无辜。
而乌力罕这边,离开“与君居”之后,也是马不停蹄,立刻急返营地,连母后的亲卫都抛在了后边。
人皆有私心,这些人在情况未明之前,一定不会给他卖命的。
不过,他因为受到塔娜王后宠爱,所以此番南下和谈,他带的亲随多,足有三百多人,有着压倒性的人数优势。
只要阿木达尔没有逃走,他就能干净利落地把这个王室长子给干掉。
乌力罕带着几十个人,快马加鞭地赶回驻地,唯恐迟了一步,便被阿木达尔逃了。
情急之下,他甚至吩咐手下人刀刺马股,让马儿吃痛,跑得更快。
突然间,前方出现一个小丘。
乌力罕正要疾驰而上,小丘后面,突然齐刷刷冒出六七十个人来。
这些人手里齐刷刷地端着弩箭,“铿铿铿铿”,甚至看不见箭影,只听见机括作响,一支支劲矢便疾射而出。
这是劲弩,不是弓,准头更高,劲力更强。
乌力罕只觉胸口一痛,一低头,就见一根铁杆劲矢,已经深入没没他的胸口。
乌力罕张口就要大吼,冷不防又是一支矢箭,笔直地射进了他的嘴巴,三棱的箭头,带着血,从他的后脖梗子冒了出来。
在他倒地之前,又是七八支劲矢,射在他的身上和胯下的马匹身上。
随乌力罕返回的人,有的急急勒马,有的镫里藏身,有的想一鼓作气冲过去,还有人想掉头逃回去。
但是,此时从左右两翼迅速冲出一群人,一部分就从左右两翼,向他们沉着冷静地发射着一枝枝箭矢。
而另外一些人,则从两翼迅速向后包抄,截断了他们的退路。
劲矢漫天激射,如雨打芭蕉。
这些冷酷而冷静的箭手,穿着打扮很是奇怪。
有士子袍服、有员外袍服、有酒店的跑堂、有瓦子里的茶博士、甚至还有穿着短褐,打着绑腿的脚夫……
可是,他们每一个人的心理素质都非常好。
一支箭射出,马上冷静地再抽出一支来,上弦,瞄准,发射。
快马向他冲过来,他既不躲也不避,如果他来不及将这人射落马上,自有旁边的伙伴补上一箭,甚至几箭、十几箭。
这场一面倒的大屠杀,只持续了一刻钟。
中间的“围猎场”中,只剩下几匹马儿彷徨地站着。
地上满是倒卧的尸体和惨叫的伤马。
四下里,一共两百多个衣着五花八门的男人开始从腰间拔出短刀,缓步向前走去。
不管那些倒卧在地的鬼方人是否已经断了气,他们都会很认真地揪住这个人的衣领子,在他颈间狠狠抹上一刀。
然后,刀上的血一甩,慢慢走向第二个。
又过了两刻钟,现场已再无一个鬼方活口。
他们给所有的人杀鸡一样抹了脖子,哪怕已经是个死人。
他们还拔出了那些人身上的弩箭,用随身带着的狼牙箭插进伤口。
远处一骑驰来,远远的便发出一声呼哨。
这些人的动作突然加快,迅速离开了现场。
他们走的时候,只有六个人受了轻伤,其中还有一个是因为不小心踩中了一个土坑,自己崴了脚脖子。
“继嗣堂”隐宗,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远处,裴甘丹陪着鬼后的亲卫队轻驰而来。
他不在场,人人都可以作证!
……
唐停鹤骑在马上,无精打采地往自己的住处赶。
虽然他一向自视甚高,如今也觉得自己有些太失败。
不过,他不认为这是自己能力不行。
而是因为他以前所处的环境,所有的事情都在规则之内。
而现在,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处境。
所以,只要让他适应了这个环境,他的思虑之缜密、他的城府之高深、他看问题的高瞻远瞩,马上就能让他卓而不群。
仔细想想,好像问题也不大。
虽然鬼后死在“与客居”,乍一看这是天大的外交事件。
可是,凶手现在已经找到了呀!
你们鬼方人内讧,关我们朔北什么事儿?
不过,如此一来,谈判是无限期隔置了。
坏处是,一时间很难再向鬼方借兵。
好处是,短时间内鬼方不会再向朔方出兵。
唐停鹤捋清了思路,慢慢地眯起了眼睛。
既然如此,我们该回朔州了。
明儿一早就起程,不管唐治这混帐再找什么理由,我三千铁甲卫,冲进谢家,把他架上御辇就走,由不得他作主!
唐停鹤刚想到这里,就听一声中性的清越之音响起。
“唐停鹤,你个小贱人!”
谁在骂我?
唐停鹤勃然大怒,霍地抬起头来。
就见一条长索,夭矫而来,宛如一条游龙。
唐停鹤练的花拳绣腿,哪里防得住它。
刚刚大惊失色,那长索已经穿过他的肋下,在他身上一碰,攸然拐弯,绳头儿部分“嗖嗖嗖”地在他身上缠了几圈儿。
然后一股大力传来,唐停鹤身不由己地从马上被拽了起来。
长索从前方一座高大的石牌坊上落下,唐停鹤就被那绳索拽着,吊在了那石牌坊之下,离地两丈来高。
那是一座长冲天柱式石牌坊,上边题了四个大字“光风霁月”!
长索的另一头,在一个人手里,那人一落地,便将手中长索一抖,长索又将唐停鹤的一条腿住。
然后,此人纵身一跃,绕着一侧的牌坊石柱转了一圈,那长索便系在了石柱上。
于是,朔北第一公子唐停鹤,就用一个“卜”字模样,挂在了空中。
“什么人,好大胆,你……”
唐停鹤被吊在空中,不由得勃然大怒。
但是,他只说到一半,便看清了那石柱下所站之人。
一身靛青色劲装,头戴一顶浅露,在他肩上,斜背一口长剑。
唐停鹤目芒一缩,失声叫道:“空空儿!”
长街上的百姓早已被这一幕惊呆了,再听唐停鹤这一叫,仔细一看,可不!这样的打扮,果然是空空儿。
不过……他是哪一个空空儿呢?
孟姜站在石柱上,抬首望向空中晃晃荡荡的唐停鹤,大声道:“唐小贱人,知道本……大侠,为什么要对付你吗?”
唐停鹤也顾不得他骂人了,急道:“为什么?我跟你无冤无仇,你想干什么?”
孟姜笑道:“因为,你这么小心眼儿,做男人,太可惜了!”
“什么?”
唐停鹤还没听明白,一道剑光,冲天而起。
孟姜反手拔剑,只是一剑,然后便人随剑走,落在街对面一处住宅的墙头之上。
再一纵,她便上了屋脊,三两下纵跃,已然是鸿飞冥冥,不知去向。
唐停鹤发出一声瘆人的惨叫,鲜血汩汩,从两腿尤其是朝下的那条腿上流了下来。
唐停鹤痛得在空中不停地扭动、像扔进了油锅的鱼儿一般奋力地挣扎着。
于是,便有一嘟噜物件儿,便随着他的颤抖挣扎,从他的裤腿里,“噗”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路边一条野狗正在吃屎,忽然发现有肉吃了,迅速以迅雷不急掩耳盗铃响叮铛机立断子绝孙之势猛扑过来。
它一口叨住那一嘟噜,撒腿就跑。
后边三四条野狗汪汪狂叫着追了上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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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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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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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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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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