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唐停鹤的命令后,他的铁甲卫和鬼方侍卫,一起押着那些鬼方囚犯到了楼上。
裴甘丹一见这些鬼方人衣衫褴褛,遍体鳞伤,不禁勃然大怒。
他一拍几案,大喝道:“前事且不提,你们既然有诚意放人,就不能给他们治一下伤势,换一身衣裳么?这般狼狈,是为了当众打我母后的脸么?”
鬼后塔娜听了,也是脸色一沉。
这些人没有保护好她的儿子,她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些人的。
但不管她用什么酷刑,那是她的事。
大炎如此对待她的人,那就是削她的面子。
鬼后塔娜冷哼一声,看向唐治,道:“陛下倒真是一副硬骨头,江山危在旦夕,仍旧不肯低头,塔娜佩服!
只希望,陛下你,能一直硬到底!”
唐停鹤忙满脸堆笑地道:“误会,误会,只是因为日夜兼程的,刚把他们从朔北送过来。
匆忙之间,外臣没有考虑到这些。快快快,快给他们松绑!”
那些看押的士兵哪里有钥匙,情急之下,赶紧下去,把唐大宽等人唤了上来。
唐大宽一上楼,便看到了唐治,马上欢天喜地上前参拜。
唐大宽“卟嗵”一声,来了个五体投地大礼,屁股撅得高高的,就跟李雪健老师饰演的宋江上殿参拜大宋皇帝似的。
“陛下,您安康啊!小臣唐大宽,给您请安啦!”
唐治自从过端午时,被一帮二百五、半吊子、半瓶醋、二把刀科普,非逼着他说“安康”,不许说“快乐”,再听安康二字,就格外的不自在。
古人过端午,不要太快乐,唐明皇、苏东坡、晏几道……,直接就把“喜”、“笑”,欢乐,写进了诗词里。
你他娘的装什么大眼灯儿!
如今一听“安康”,赶紧就道:“起来起来,免礼免礼。”
唐停鹤看唐大宽一副谄媚模样,很是看不惯,叱道:“赶紧把这些鬼方武士的枷锁镣铐都解开,他们不是犯人!”
唐大宽把眼看向唐治,唐治颔首道:“解开吧。”
唐大宽便起身,从腰间摸出一串钥匙,屁颠屁颠地给那些鬼方人解开镣铐。
这些鬼方囚犯中,地位最高的就是叱豆浑,第一个解开的当然也是他。
叱豆浑被解去了枷铐脚镣,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
裴甘丹冷哼道:“玩忽职守,已是死罪。今,王后当面,还不赶紧参拜,更待何时!”
披头散发、形如恶鬼的叱豆浑突然一抬头,目中精芒四射。
这一刹那,一个萎顿的大汉,就变成了下山的猛虎。
“格根塔娜,去死吧!”
叱豆浑大喝着,纵身便扑向格根塔娜王后。
刚刚被解开,还没来得及从肩上拿下去的一对沉重的包铁大枷,被他拿在手中,呼啸而去。
谁也没有想到,一位鬼方大将,居然会向他的王后动手。
鬼方的侍卫们也完全没有想到,欲待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塔娜王后背后的刀盾手惊怒交加,一手持盾、一手挥刀,便向前冲来。
但是,叱豆浑身手还在他们之上,而且占了先机,堪堪比他们抢先了一步。
“噗!”
一声有些沉闷的爆响,就像砸烂了一个西瓜。
两片包铁大枷,拍在了格根塔娜王后的左右太阳穴处。
这大枷足有三十多斤重,铁梨木所制,外边又包了铁。
被叱豆浑这样一个大汉全力挥动,这得是多大的力量?
两片沉重的铁枷拍击之下,格根塔娜王后的一颗美人头,竟被他硬生生给拍扁了。
塔娜王后身后的两个刀盾手,反应不可谓不快。
刀光如匹练,毫不犹豫地斩下,大盾接着到了,向前一撞。
叱豆浑已经来不及闪避,两条手臂被他们的快刀斩下,血光迸现。
接着,两面大盾从左右撞了过来,叱豆浑吃这一撞,肋骨顿时断了七八根,整个人吐着血飞了出去。
他重重地撞在一根厅柱上,又摔到地上。xiumb.com
特勤沙牛儿惊得浑身发抖,指着叱豆浑大叫道:“叱豆浑,你疯了,你你你……你这是诛族之罪!”
叱豆浑失去了双手,血如泉涌,将他一个人染得血人儿一般。
但叱豆浑却在笑。
他的双眼,大颗大颗的泪水滚滚而落,口中却在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咳着血沫子。
“诛族之罪?咳咳咳,哈哈哈,我的亲人已经全被杀光啦!
我替鬼方卖命一辈子,我的父母、妻儿、我的所有亲人,都被鬼方王后给杀光了!
咳咳咳,是活活煮死,直到熬得骨酥肉烂,冷却之后变成了一砣一砣的油脂……”
叱豆浑心如刀割,仰天大哭:“他们死的好惨!死的好惨呐!格根塔娜,你这个凶残的毒妇,你的儿是人,我们难道就不是人?”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把他给我乱刀剁成肉泥!”
二王子乌力罕又惊又怒,看了一眼母后,便吓得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那张脸,实在是没法看了,看了会做噩梦。
塔娜王后的近卫们也疯了,王后就在他们眼前被杀,鬼方之王会放过他们吗?
他们疯了似的冲上去,一刀一刀又一刀,也不管是身上、脸上、头上,便乱披风一般地劈砍下去。
叱豆浑周身浴血,满脸的血糊得他五官都看不清了,一只眼睛也被快刀劈碎,仍然努力睁着另外一只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裴甘丹却知道,叱豆浑不是在瞪着阿木达尔和乌力罕,是在看着他。
昨日下午,唐大宽押着鬼方犯人,离卢龙城还差二十里的时候,便被唐治派来的南荣女王拦住了。
南荣女王告诉他,这些鬼方人押来卢龙,是要交还给鬼方的。
在此之前,有人要见一见叱豆浑,说几句话。
唐大宽听说是唐治的吩咐,自然满口答应。
很快,一个头面全都蒙在黑布罩子里,只露出一双眼洞的神秘人,被带到了他的面前。
唐大宽把这个神秘人带到了叱豆浑的囚车前,然后很识趣地带着他的人,远远地退开了去。
不该知道的秘密,最好不要打听。
这是他做小吏的时候,就已明白的道理。
叱豆浑,就在是这种情况下,见到了裴甘丹。
“你的父母,你的妻子,还有已成年的三个孩子,包括你的兄弟姊妹,和他们的全家,都被活活烹死,熬煮成了……人油!
现在,母后每晚帐中所用的灯烛,就是用你的亲人血肉制成的。”
“不过,我用五十只羊,三匹好马,从行刑者那里换出来三个人。”
“你的一个妾,和她给你生的年方五岁的儿子。
另一个,是你的一个远房族弟!”
“我没得选择,我闻讯赶去的时候,只有他们三个,还没下锅!能救出谁,便是谁了。天幸,其中有你的血脉后人!”
“我把他们也带来了,可以让你见一见。我会保证他们的安全,让你的儿子安然长大。但是,你要为我做一件事!”
裴甘丹回想着昨日下午的交流,凝视着叱豆浑被血糊得只剩一隙的一只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神色严肃而庄重。
叱豆浑释然了,硬挺着的一口气,缓缓吐了出去。
四下里,一口口刀,依旧在此起彼伏地劈下。
看样子,这些鬼方武士,是真的要把他当场剁成肉馅。
裴甘丹轻轻闭上了眼睛。
他不忍心再看下去。
母后的死状之惨,他不忍心看。
叱豆浑的死状之惨,他也不忍心看。
“我本不是凶残之人,奈何命运却逼我如此啊!”
裴甘丹在心头,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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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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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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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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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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