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前来悼念?”一个清婉哀绝的声音从我身后传了过来。
我连忙转过头去,只见挺拔的青松翠柏间缓缓走出了一个一袭青衣的男子,脸上还带着青色薄纱,有那么点远赴人间惊鸿宴的意味了。琇書蛧
“见过大司命。”
“你怎么知道?”青衫男子有些惊讶,但我现在能确定他就是大司命。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我随口念出了苏轼思念已故亡妻的词,大司命闻此接着念道:“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大司命轻轻苦笑一声道:“姑娘是聪明人,也是个好姑娘。”
“看来,大司命也是个明白人,不知大司命能否帮我一个忙?”
我想着,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是大司命能劝说陈三娘不再作恶,那肯定是皆大欢喜,比我的说辞管用的多,可大司命却道:
“姑娘是想看清前世,还是想忘掉前世?”
嗯?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给我听懵了,“什么?”
大司命也面露疑惑之色:“我见姑娘已经觉醒了前世的记忆碎片,难道不是想忘记嘛?”
虽然我很感兴趣,但我现在要先干正事。
我摇摇头,接着说道:“并非如此,大司命,我想请您帮我制止陈三娘的滥杀无辜,她估计也就只会听你的话。”
天已经黑了,今晚还出奇的没有月亮,以至于我看不清大司命的表情变化,只知道他沉默了半晌才终于张口道:
“三娘也是无心之失,其实那些姑娘并非真的幸福。”
大司命说,五年前被杀死的那五六个姑娘,并非真的与爱人琴瑟和鸣,而是惨遭辜负,终日活在痛苦之中的人,陈三娘不忍看他们被爱情折磨才将他们杀死,让他们解脱。
“我也曾劝过她别再伤人,可她不听,说我不懂被辜负是什么滋味,若姑娘想劝劝她,我可以为姑娘带路。”
结合传说还有大司命刚才亲口所说,陈三娘暴毙那日多半是没能等来大司命,所以陈三娘才说大司命不懂被辜负的滋味。
我点点头,同意让大司命带我去见陈三娘。
陈三娘的坟在南山脚下,大司命说他自觉对不起陈三娘,便在山顶给陈三娘修建了一个宫殿,此时正带着我往山上走去。
路上他问道:“姑娘当真对前世不感兴趣?”
“当然感兴趣,但我不希望它打乱我现在的生活。”如果说真的,一个魂魄到了今天说不准经历了多少世呢,每一世都有不同的经历,不同的性格,都是不一样的人,我们只需要活好当下就好了。
我接着问道:“大司命,十年前,你可有来接三娘?”
大司命沉思片刻,叹了一口气道“是我对不起她,那日我被灌醉了酒,没能及时赶到三娘身边...”
“那现在呢?大司命现在是否与三娘生活在一起?”
大司命没有回答我,而是抬头看着前方道:“到了,马上就能在一起了。”
我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借着一缕艰难穿过云层的月光,我看到了他眼中散射出的光芒,这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但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幢素雅而又复古的房屋出现在我眼前。
白色的窗,纯黑色的木门,看起来有些压抑,可是门口又挂满了与之不符的红绸和红灯笼,但却连一丝喜气都没有,反而有一种大喜大悲相碰撞的森然与凄凉。
我压制住不适感,硬挤出了一个笑脸问道:“大司命今日有喜事?”
大司命闻言转过身来正对着我,他的眼神变得很可怕,他在笑,本是圆润的双眼挤的弯弯的,里面尽是疯狂和空洞,我本能的将手插进了兜里,握紧了柳天宸的锦囊。
大司命带着瘆人的诡笑道:“是啊,大喜的日子,只有你这样忠诚的女子才配得上。”
他慢慢走近我,很明显大事不妙,我慌忙地用手指去撑开锦囊,可还没等我成功,大司命就抬起手在我面前大袖一挥,我就想低血糖了一样眼前发黑,脑子发晕,闭上眼睛就失去了意识。
......
等我再恢复了意识时,就觉得全身都被束缚着很不舒服,好像有人拿着类似毛笔的东西在我的脸上描描画画,我努力想睁开眼,但我脸上的动作好像耽误了那人的描画,只听他低声怒喝道:“别乱动!”
接着语气又软了下来,“马上就好了,你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
是大司命,“你有病吧,谁要给你做新娘?”
说完这话后我顿时就觉得我说话方式不对,这种人肯定都是吃软不吃硬,攻人要先攻心!于是我语气也软了下来,语重心长的劝道:
“大司命,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三娘应该已经不在了吧,你没能留住她,她也没有原谅你。”
闻此,他将梳妆用的刷子从我脸上拿了下去,我这才睁开了眼,入眼便是血一般红的嫁衣,我的双手被绑在身后,两脚也被紧紧地捆在一起,我现在靠坐在墙上,我的脚前面摆放着一具红艳艳的棺材...
这大司命不会是个变态吧?他难不成是想结冥婚?!
大司命定定的看了我许久,接着淫笑道:“没错,她已经不在了,我杀的。”
他杀的?他不是很爱陈三娘嘛,为什么要杀她?
“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大司命看透了我心中所想,接着道:“在传说中,三娘应该是个为了爱情能够放弃生命的坚贞女子吧?可是世人永远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确实是个为了爱情不惧死亡的人,不过她甘愿付出生命去爱的人不是我!”
?这不是开玩笑的嘛?
“她研习祭祀典籍,就是为了能见到你,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你这样误会她,她岂不是真的错付了。”
我一边跟他说话拖延时间,一边扫视全屋,我得找到锦囊。
“她爱的人,失去多年,她之所以找到我,仅仅是因为我是大司命,我有让那个人活过来的能力,仅此而已。”
靠,这么狗血的吗?陈三娘为了已逝的心上人去欺骗大司命的感情?若是当真如此,那未免太过残忍了。
说到这里,大司命也红了眼眶,他对陈三娘一定是有感情的。
“陈三娘现在在哪?”
“她就在这里,一直都在这里。”大司命指着那口棺材,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
一直在这里,那就说明大司命这十年来一直将陈三娘的魂魄困在棺材里!那...“那五年前,那群女孩...”
“我杀的,她们并不是被辜负,而是辜负了别人,她们已经脏了,就不应该留在这个世上了。”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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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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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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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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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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