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绣收到老所长托人捎来的消息,检查约好了,得中秋节之后,定在八月二十五。还让人给带了介绍信来,上面是正式的公文格式。
写明了法医的地址,这一看,可不正是省医院的法医点嘛。
得,估计还是妇科大夫查。
介绍信上还说明了要检查的项目,为什么要做检查,需要什么证明,都写得很详细。
当然,现在的林绣,是大字不识的,林家也没人能看懂上面写的啥。
她还特意找了屯子里的发小王一妮儿来家给她和林妈念的。
一妮儿的爷爷解放前在省城的大酒楼里做厨子的,她爸是建国后第一批的大学老师。后来这不是大学里待不下去了嘛。
一家子才投了远亲,到南程林屯定居。
原本人家姑娘的大名叫王旖旎,屯子里的人没文化,听着音叫成了一妮儿,就这么从小给叫到大。
“你认得路吗?要不我回家跟我爸说说,我们爷俩陪你去一趟省城吧?”
一妮儿不放心林绣自己出门,问了一句。
“你消停点吧,挺忙的,别折腾松叔了。鼻子底下不长着嘴呢嘛,问呗。还能丢了?到是你家里有没有粮票?借我点儿。”
来回的路费得好几块钱,别浪费那个钱了。
她还想熟悉一下省城的环境,有别人也不太方便。
把一妮儿送出门,林绣隔着窗户又跟林妈说了一声,“妈,我去大队开介绍信。”
直接拿着老所长给开的介绍信,到大队再开介绍信,没有介绍信,买不了火车票,也住不了店。xǐυmь.℃òm
队长很痛快,让会计给开了介绍信,还把那五百块钱,也一并给林绣了。反复的叮嘱,千万拿好了,“在里面的衣服上缝个兜,或是缠在腰上。”
知道知道。
带着钱和介绍信回来,把钱直接给林妈了。“妈,钱你收着吧,给我五十尽够的。老所长跟我说了,用不了这么些钱。有了这个钱,四哥的婚事就能办了。”
林妈看着那些钱,比较傻眼,“到底咋回事儿。”
“老所长是为了吓唬他们,故意把钱往高了说的。”林绣解释了一句。
林妈长出一口气,斜着眼看林绣,“我就说,你这死丫头,怎么那么硬气呢。那么些钱,眼你都不眨一下就死咬着要检查。行吧,总算是长点心眼了。”
这两天都要把她愁死了。
五百块钱呢,怎么还?
老四的媳妇要三大件,钱都不知道从哪出。再背五百块钱饥慌?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这下好了。老四媳妇的三大件有着落了。只还这一重饥慌,老头子带着老五,干上三年,也就差不多了。
心头的大石一下子搬走,喘气也顺了,身上也有劲了。
翻身就爬起来找针线笸箩,要给林绣内裤上缝兜好装钱。
哎妈,可别。恶心人劲的。
再说钱那东西,是最脏的,贴身的放着,可不大好。
“妈,别缝了,累眼睛,我自己做吧。你再躺一会儿,我去做饭去。我爹他们快下工了。”
她是早早的做够了手工的数量才回来的。男人那边还没完工呢。
饭还没做好,林爹和四哥五哥没回来,院子里传过来叮铃铃的马脖套上的铃铛声。
“谁来了?”林妈坐起来隔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就妈呀一声,“是宋家姑爷来了。快点的,绣儿,出门接一下。”
嘴上喊着林绣,自己赶紧下地穿鞋。
谁来了?宋家姑爷?
啊啊啊,知道了。
林绣反应过来,就她那傻子未婚夫嘛。
叹了口气,八成是时间太短,她跟林大江的事儿还没传到丰收镇那边,这才来的吧。
起身解下围裙,出门接人。
咦?这不是救他那三个小伙子里,赶车的小哥哥吗?
“你是宋凛?”
林绣不错眼珠的盯着站在马车前面的人看。
她这眼神太直接了,把小伙子看得手足无措的。
“嗯。”
脸红成了一片。
这也忒腼腆了。
他这一尴尬,林绣反倒不尴尬了。
大大方方的笑起来,问道:“那天你咋没说呢?”
小伙子更尴尬了,就差脚抠地了,“……没认出来。”
……
行,你俩真棒,好样儿的。
未婚夫妻,相过亲,一个屋子里待过,还能对面不相识,谁也没认出来谁。
可真能耐呀。
“说啥呢?招呼人进屋啊。宋儿啊,快进屋。走一天了吧?赶紧进屋歇歇,喝口水。绣儿,快去看看,你爹咋还没回来呢。”
林妈穿上鞋,一阵风似的出来,笑得满脸花儿。
“婶子,我娘给你和我叔拿的东西,我先搬下来吧。”
宋凛红着脸跟林妈说话,一眼都不敢往林绣那边看,林绣一直就好奇的盯着人家看呢,眼神都快把人家给烫着了。
林妈一看,马上车铺着厚厚的草垫子,上面还有个旧褥子,一个旧的军大衣。洗得干干净净的。再上面是两个大草筐,堆得起尖,最上面是两片子猪肉。下面不知道放的什么。
“拿这么些东西干什么,多破费的。”
正说着呢,林老实和老四老五下工回来了。
帮着把东西搬到屋里。
新姑爷上门,之前做的那饭,就不合适了。
家里一滴油没有,更别说肉了。
林绣就去翻宋凛拿来的礼。
一个筐里是半片子猪肉,另一个里面是一条猪腿。底下是点心和罐头,还有麦乳精,油茶面。以及一些柿子黄瓜的在底下垫着,看东西堆得高高的。
六合礼,实实在在的。
点心那些林绣没动,猪腿也没动。只把那半片子猪肉挑肥的割了两斤下来。
切成大肉片子。在锅里炼了油,把油盛出来留着用。肉留在锅时在,摘了豆角回来,炖个豆角土豆块。
再凉拌一下黄瓜白菜丝。
就好了。
她在厨房忙活着做饭,五哥出来帮忙烧火。屋子里林爸林妈和四哥陪着宋凛唠嗑。
多数是他们问,宋凛答。
话题无非就是家里忙不忙。三李屯那边的庄稼长得好不好,丰没丰收。他一路过来,走了多久,几点从家里出发的,路好走不好走之类的。
彼此都很陌生,又要尽可能表达亲近,也是够够的了。
特别是在对方又是个木讷的吃饭都不好意思夹菜的腼腆男的前提下。
累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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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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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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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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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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