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离博物馆很近,也是伦敦最繁华的商业区之一。这种会面地点真叫关山担心。
这不仅因为这种地方人多眼杂,而且,照理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詹扬是不可能在这样的夜晚,在这种顾客盈门的地方订到单间的。
在去包厢的走廊,一个帽檐拉得很低的男子和关山擦肩而过,让关山感受到一股无形压力,只有在阿富汗、伊拉克战场上他有过类似的感觉…
关山反应过来追过去后,对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伙人一共有三个,那个关山曾看见和詹扬在一起的高个漂亮女郎和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男人年纪在30岁左右,瘦骨嶙峋,梳着莫比干发型,他和女郎挨着坐在一起,关山发现他们有明显的面部相像特征,估计是一对兄妹。
另一个男人远远坐在沙发的另一端,他不吸烟也不喝酒,面前却放着两个水杯,他皮肤浅黄,细小的眼睛一直盯着墙壁。
再看桌子上摆着的几个空的葡萄酒瓶和啤酒瓶,显然在关山之前这伙人已经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了。
詹扬从单间的角落里监视着外面的动静,关山向这伙人打招呼之后转入正题。
“我不希望你们做任何危及你们自身安全的事情。只要你们有丝毫的顾虑,随时向我的朋友报告,”他指指詹扬,“然后销声匿迹一阵。”
“那样我们还能得到承诺给我们的酬金吗?”莫西干发型的男人问道。
“当然能。”
“那就再公平不过了。”莫比干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包厢里烟雾缭绕,关山的咽部开始发痒,时差症引起的头痛更加厉害了。
“印度人。”那女郎指着沙发尽头的男人。
关山看向她。
直到现在,她都没怎么讲话。
她已经换下了下午穿的那件大红针织衫,现在她穿的是件黑色一字肩毛衣。虽然肩膀搭着丝巾,仍然能很明显看出她没有穿内衣。
“我父亲在印度也有家室!”刚才介绍过了,她的名字叫卡达妮。
太阳镜依然斜架在她那高高扎起的金发上。
“现在他在我们的超市打杂,有几个他的同乡找上他…”卡达妮喷出一个烟环,耸了耸肩。
“你们可以报警的。”
“为什么?就因为他们找我们买东西?这样以后谁还会找我们?而且我们也会因此惹上大麻烦。”
“也许警方能找到确凿证据。”
卡达妮轻蔑地一笑。
她那苗条而性感的身体摇晃了几下,毛衣下的身体也随之微微颤动。
“我向你保证,这帮人可不是傻瓜,他们做事不会留下把柄的。”
“那你是怎么应付他们的?”关山其实还是想知道她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因为詹扬付给我们钱之后,”她突然眉眼含笑指向詹扬。
关山心中一惊,詹扬居然把自己的真名告诉了她。
“我们也让人密切监视着校园,所有叫奥利弗的学生我们统统接触过,但另外几个家伙引起了我们的兴趣!”
关山沉默片刻,竭力压抑着内心的紧张与激动。
尼布泊王储在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求学的事,原本是极其秘密的事,这名青年在伦敦的三年求学经历当中,几乎和普通学生无异。
他只带了两三名同自己一起长大的亲信,王储反感任何额外的安保,他一心求学并不是要成为新闻焦点。
事实上,对王储的暗中保护从三年前就开始了,詹扬接手这项任务,是在半年前!
关山的上司之所以承受着来自暗中的压力,更多来自詹扬的父亲。
他想在退休前让儿子坐上行动处主管的位置,表面上这次行动完全符合预期——足够安全且可以捞到足够资本。
但尼布泊传来消息,有反对势力要对王储不利…这让两位父亲都有些替自己的儿子担心!
“你是说你们知道谁是真正的奥利弗?”关山问。
“我们也有他小时候的相片。”
关山的喉咙一阵发紧。“你知道那几个印度人住在哪儿吗?”
“卡达妮告诉我了,”詹扬插话道,“但他们肯定不会一直住在那里。”他做了个手势,以示强调。“必须尽快处置他们。”
关山心里哀叹道,这是干这一行的又一个失误。永远不应该让线人知道他们的“上家”在想什么。
再说,詹扬嘴里的“处置”是什么意思?
“你在这里究竟干了什么?”会面结束后,关山和詹扬一起走出来后质问道。
“我不明白你在讲些什么。”
关山紧张地向周围扫视了一圈。
他眼睛眯成缝,迎着接连飞驰而过的汽车的刺眼大灯,注意到有一条小巷,赶快抓住詹扬的胳臂,推着他离开这片喧闹的夜生活区。
“你泄露了我们的任务,”他们一远离行人,关山立刻嗓音嘶哑地低声道,“你还把你的真名告诉了她。
詹扬面露尴尬,无言以对。
“你和那个女人睡觉了”关山说,“难道你的教官没教过你,永远、永远、永远都不能和你的线人发生私人纠葛?”
“你凭什么这样说?”
“今天下午你们口对口做人工呼吸。”
“你跟踪我?”
“听着,你违反了太多规矩,我不得不这样做……凭你嘴里的酒气,我敢肯定,在我来之前你和他们一起喝过酒。”
“我是想让他们感到自在一些。”
“钱,”关山说,“只有钱才能让他们感到舒服,而不是你那迷人的个人魅力。这是在做交易,不是社交聚会。”
还有,你说的‘处置’是什么意思?”
“‘处置’?我有说过吗?”
“我听到反应是,你当着外人的面暗示,我们追查的人将会被……”虽然声音很低,而且小巷里又很隐蔽,关山还是控制住自己,没有说出那个会授人以把柄的字眼。
“这次行动难道不是以此为目的的吗?如果没有人彻底地制止他们,他们以后说不定还会犯事。”
关山转过身,从黑暗的小巷里往外盯着灯火通明的大街上的行人,唯恐有人偷听他们的谈话。
“你疯了吗?你把刚才对我说的这些话告诉过别人吗?”
詹扬犹豫着。
“那个女人?”关山追问道,“你告诉那个女人了?”琇書網
“不错,我不得不把这个想法讲给她听,不然我怎么说服他们呢?”
“天哪。”关山低叹一声。
“这是可行的。利用他们来直接除掉杀手…我只想让王储完好地离开伦敦。”
“该死,把你的声音放低点。”
“谁也无法证明跟我们有关。”
“那女人能证明。”关山冷声道。
“她不能,当我彻底从这消失之后,她就没有任何具体的证据。”
“她知道你的姓名。”
“她只知道我的名字。”詹扬说,“她爱我。她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
“你…”关山在黑暗中朝詹扬逼近过去,以确保只有他才能听见自己恶狠狠的低语。“你给我仔细听着,我们的任务不是参与暗杀活动。”
“我当然清楚。可如果我们不主动出击,就会变得十分被动,我想你也没有见过那个尼布泊的什么王储吧!”
“我再提醒你一句,你无法保证不会牵连无辜者。这也是我们为什么不直接进行反暗杀的原因。”
“好吧。可现在你听我说,”詹扬说,“如果因为我们没有胆量却让他们逃脱的话,那我们俩都将失去这次行动的机会。”
“明天中午。”关山揉着太阳穴道。
“什么意思?”
“待在公寓,不要出来。”关山说,“别做任何事情,更不要和那女人联系。”
“别点外卖,别做任何事情。在12点整,我会来敲你的门,告诉你上面对你新的指令。顺便说一句,如果我是你,就会打包好行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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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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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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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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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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