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曦,崇老先生打电话说这几天让我们过去他那儿一趟,你想不想过去?”
左沐曦点头。
崇老先生以前教过她一段时间国画,认真说来,也是她的老师。
饶是后来发生了那么的事情,崇老先生对她的态度也一如既往,从来没有改变过。
第二天上午,两人过去了崇焕彩家。
崇老先生家里有一个小院子,此时他正在院里侍弄着他的兰花。xǐυmь.℃òm
一看到左沐曦,崇老先生立即连兰花也不侍弄了,直接高兴叫道,“小丫头,你再不过来我老头子都要上门去堵你去了。”
崇老先生直接带着左沐曦去了书房,把秦墨扬给晾在了那儿,连眼神都没多给一个。
崇老夫人对秦墨扬也比较熟,看到自家老头子的行径,不由也是摇头笑道:“你看这老头子,越老越像个孩子,没个正行。”
秦墨扬也经常过来,对崇老先生的脾气自然也知晓,并不介意崇老先生的冷落,边和崇老夫人说着话边把提过来的礼品放到屋里。
“你看你们,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你们能经常过来看看我们老头子老太婆我们就已经很高兴了。”崇老夫人说着秦墨扬沏了茶。
崇老夫人陪着秦墨扬说了会儿话,就准备去做午饭了。
“墨扬,你也去书房里和他们一起待会儿,我去给你们做饭!”
“对画我也不懂,不如我跟您一起做饭吧。”
崇老夫人上下打量了秦墨扬一番,笑了起来,“现在像你这样肯进厨房的可是不多了。不说你们年轻人,就我们家老头子,从来都不进厨房,还振振有词地说什么‘君子远庖厨’,你说气人不气人?”
崇老夫人虽然答应让秦墨扬进了厨房,却没真的想让秦墨扬动手,且不说秦墨扬是客,单是像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哪可能真的会做饭?
可在看到秦墨扬的厨艺后,崇老夫人倒真的惊奇了起来,对秦墨扬的厨艺很是好奇,一直追问个不停。
左沐曦在跟着崇老先生进了书房后,也没做什么,只是在一旁看着崇老先生画画。
“小丫头,以前我教你的你还记不记得?”
左沐曦以前很是认真地跟着崇老先生学过一段时间国画,在听到崇老先生这样说后,也拿过了宣纸。
崇老先生喜欢慢慢地研墨,左沐曦则喜欢用研好的墨汁。
墨汁离她比较远,她伸手就要把墨汁拿过来。
可一个不小心,就直接把墨汁洒在了宣纸上。
左沐曦看着宣纸上的一团黑糊糊的墨汁,明显怔了一下,“先生,对不起!”说着就要把弄脏的纸给收起来扔了。
崇老先生看了一眼左沐曦面前的那张被洒上墨汁的宣纸,放下手中的笔,拦住左沐曦,“小丫头,听说过泼墨画吗?”
说着,拿起另一只笔,在刚才弄洒的墨上,根据墨团的形状,或挥或扫,或浓或淡,寥寥数笔,一气呵成,一匹奔腾的骏马赫然跃然于纸上。
接着,又在画的空白处题了李贺的一首《马诗》:“此马非凡马,房星本是星。向前敲瘦骨,犹自带铜声。”
写完日期后,崇老先生又在画上写了“赠沐曦小友”几个字。
“小丫头,这纸污了并不可怕,关键是你怎么看待。如果只把它当做脏污,那这整张纸就真的废了,但如果能用另一种眼光看待,这脏污就能变成整张画的起点,这,就是泼墨画!”
说着,崇老先生拿过自己的印章盖在了上面。
看着画上奔腾的骏马,听着崇老先生的话,左沐曦一直看着,想着,似是若有所思。
崇老先生又拿过一张宣纸,“小丫头,看你对这个挺感兴趣,要不今天我教你泼墨画?”
之后的时间,崇老先生都在给左沐曦展示泼墨画,与其说教,倒不如说在炫技。
崇老先生让沐曦在纸上随便泼,然后他总能根据左沐曦泼的形状,或为山为石,或为云为水,或为花为草……
所有的墨污之迹在崇老先生的手下就宛若有了灵性和生命,幻化出各种层层叠叠的形状,再也没有一丝墨污之迹的痕迹。
整个过程堪称化腐朽为神奇。
“泼墨画的手法与油画大不相同,它靠的是随意而为,随心而画。也正是这种随意的特性决定了泼墨画的不可复制性。如果你只是泼上去,不去加以改变,那它就是个污点,但如果你能根据它的形状去整理、补充和完善,那它就会变成一幅唯一的、不可复制的作品。”
等到外面喊吃饭的时候,崇老先生还正在兴头上、意犹未尽。
但还是放下了笔,转而拿过刚才画的那张骏马图,“小丫头,这幅画就送你了。”
左沐曦也没推辞,接过画,重新看向画上的骏马,再看看上面的题诗。
当然,以左沐曦的文学水平,自然看不太懂上面的诗的,却也依稀认出了“瘦骨”两个字,不由问道:“先生,你画的这匹马看着也不瘦啊,为什么要说它瘦?”
崇老先生:“……”
四年多前,左沐曦的离开是不告而别。
这次,却像要弥补当年的遗憾一般,跟所有朋友都去一一道别。
张殊、陈念、尹鑫、袁杰还有雨倾。
原以为张殊肯定会痛骂她一顿,说一些诸如她不负责任、还是跟以前一样任性之类的话语,可不知为什么,这次张殊却什么狠话都没说,连生气都没有。
“我知道了,回去之后,好好保重身体,记得跟我多联系,别再像以前一样,连个音信儿都没有。即使你手机丢了,换号了,也得用新号跟我联系!”
从张殊家里出来后,左沐曦又去了至清画廊找陈念。
秦墨扬只是在外面等着,并没有跟着进去。
在去陈念办公室的路上,突然有一个人叫住了她,“左老师?”
左沐曦虽不确定是不是在叫自己,但还是不由回过头,看到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正在看着自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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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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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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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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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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