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站稳了,又满脸不屑地扫了徐靖一眼,一整衣衫冷笑一声:“谁嘴巴不干净?难道我说错了不成?她不是太师之女?她不是说来参加会试就来参加会试?但凡她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你以为她能到这贡院来?!”
“你这话倒是矛盾,”裴相思并不一味躲在陈宿身后,上前直言道,“我是太师之女,我也多亏了我父亲我才能有这个机会,我感激他……”
话还未说完,那人又指着她一脸激动地叫道:“你们听听!你们听听,她承认了!她承认自己能到这里都是托了太师的福……”
“可是!”裴相思提高声音打断他的激动,笑问,“这与我努不努力,轻不轻松有什么关系?你怎知我努没努力?你怎知我轻不轻松?还是说你的意思我一路从县试爬到会试,靠的全是我父亲的关系,并非我自己的努力?”琇書網
她扬起下巴,从上往下的蔑视着眼前这个男子,质问道:“又或者,你怀疑太师包括所有主考官徇私舞弊?诬蔑当朝太师和其他考官大人,你好大的胆子?!”
“你心虚了!”那人根本不听裴相思在说什么,又跟其他人道,“你们看她心虚,所以在这里虚张声势,所以才这么急急忙忙的问我的罪!”
贡院聚集许多刚刚考完的人,有年轻人,也有上了年纪。
这些人里大部分都是否定裴相思,将她当做一个笑话的人。他们一时之间就谁也没走,纷纷围观起来,甚至还有人不分对错地赞同那男子的话。
那男子见支持自己的人多,立即情绪高涨,开始骂道:“你作为一个女子,你不早些寻个人家嫁了,在家中相夫教子,操持家务,反而出来抛头露面,做我们男子才能做的事,你简直丢尽了全天下女子的脸!丢你裴家的脸!”
本来这人只是骂裴相思的话,她还能忍一忍,与他争论一两回。可一听见他拿整个裴家说事儿,霎时就忍不住了。
她推开护着自己的陈宿,一径上得前去,在那人得意的表情之中,一脚揣在那人的胸口,直接将人踹出了十步开外的距离!
人群之中有人见了这一幕,好似自己也被裴相思踹了一样,立即激动道:“诶!你心虚就心虚,骂不过就骂不过,怎还打人呢!亏得你还自诩读书人呢?!”
“读书人怎么了?”裴相思瞪眼看过去,冷冷道,“读书人无缘无故受辱,被人指着骂家里的人,就不能还手,只能默默忍受是吧?那你们也是读书人,为何不默默忍受,要出这个声呢?”
那说话的人瞬间垭口无言,只能一脸恼怒地瞪着她。
裴相思冷笑一声,又上得前去,看着那个被自己一脚踹飞又叫人搀扶起来的男子,嗤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不是女子,又怎知我丢尽了天下女子的脸?怎不知她们是希望我在朝堂之上有一席之地替她们说话呢?”
她啐了那男子一口,继续道:“早早嫁人?相夫教子?放你娘的屁!少把你们男子希望的东西强加在我们女人身上!若不是这天下对我们女子不公,你以为谁愿意困在那一方天地里,为你们男人生儿育女争风吃醋?但凡这天底下有我们女子的一席之地,你当我们女子愿意看你们一眼?呸!只怕到时候你们娶不着媳妇的人一抓一大把!”
这话落在在场男子耳里,实在太过荒谬,没一个人为此感到羞愧,更多的反而是恼怒,觉着她才是在放屁!
“你这是狡辩!”那男子捂着胸口咬牙道,“子非我,焉知我不知鱼之乐?你又怎知我不知你丢尽了全天下女子的脸!”
裴相思冷笑一声:“你说我不知你知道我丢尽了全天下女子的脸?那照你这个意思,你其实是女子了?”
那男人脸一红,刚要动怒,就被裴相思打断了:“你既说女子应该在家相夫教子,那你还到贡院来干嘛?来丢脸啊?”
她根本不给那男人说话的机会,逼近一步又道:“我是女子,你因此否认我。那你母亲也是女子,你是不是也否认你母亲的存在?”
“她可真惨啊。十月怀胎生下你,又含辛茹苦将你养大,送你读书习字来京城参加科举。可你呢,因为她是女子,就否认她为你所做的一切努力!你这简直就是不孝!大不孝!”
那男子脸色彻底变了,刚张嘴想反驳,又被裴相思抢话道:“我朝以孝治天下,像你这般不孝之人,根本不配读书习字!也不配参加科举入朝为官!我若是礼部的人,定将你这等歧视他人,狗仗人势,不忠不孝之徒除名!”
那男人快气死了,捂着胸口,一度喘不上气来,好心拉他的人险些都拉不住他。
裴相思骂爽了,又看向其他仇视她的人,冷笑一声:“诸位皆因我是女子而否认我的努力,那想必诸位作为男子应是比我努力百倍千倍不止的。那么诸位,咱们一个月后榜上见了……你们可千万别给我嘲笑你们不在榜上的机会!”
说罢,她转身潇洒离去。
陈宿和徐靖面面相觑,惊恐的发现这一场混战,他们两个作为兄长和男人,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他俩苦笑一声,连忙追上裴相思。
徐靖清了清嗓子,低声问道:“相思妹妹,你方才说话说大了……要是一个月后放榜,咱们都没在榜上,且不是要被笑话死?”
“不会的,他们要嘲笑也是嘲笑我。”裴相思丝毫不在意地一耸肩,“就算被嘲笑那也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到时候我闭门不出,就谁也嘲笑不着我。至于现在,先骂爽了再说!”
三人在注视之中靠着裴相思杀出来的血路,走得气势汹汹,尤其是裴相思一身凶恶之气挡也挡不住,那两个表兄更是直接被她衬托成了看家护卫。
挤出人群之后,陈宿和裴相思却没瞧见自家的马车,只有两辆徐家的马车停在不远处。
小桃红从其中一辆马车旁跑过来,急急道:“姑娘,你们可算出来。大奶奶叫婢子在这里等您三位,叫你们考完了就赶紧回徐家一趟!”
裴相思心里狠狠跳了一下,忙问:“怎么了?”
小桃红道:“徐家老太太三日前殁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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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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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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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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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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