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俩才进门,二门处就婆子回道:“太太说,叫奶奶回来了就先去枕霞居一趟。”
徐宁应了一声,又带着小炮竹往枕霞居去了。
薛氏迎出来,便道:“我方才从卫国公府回来,听那边的人说,尤家出事了。”
徐宁早知那边会出事,便将今日宫中发生的事情说了,叫薛氏不必惊慌。
“我倒是不惊慌,”薛氏又看了小炮竹一眼,又爱又恨地隔空点了她一下,“我是担心这孩子啊!”
小炮竹故意逗薛氏开心,拍着小胸脯道:“祖母放心,今日在宫里我没吃亏!那尤常在都险些被我吓死了,若不是宫人拦着,她恐怕还得摔池塘里去……哎哟!”
话音未落,头上就被徐宁敲了一下,怒道:“别以为有人替你撑腰,你就可以在宫里放肆!等我收拾好你父亲的行囊,再来收拾你!”
小炮竹捂着脑袋吐吐舌,躲进薛氏怀里不说话了。
薛氏护短,瞪了徐宁一眼,道:“你骂她做什么?照我说就是他尤家放肆!成日家弹劾这个,弹劾那个,如今好了,把自己闺女弹劾进去了,活该!若不是他,阿衍那孩子哪能被派到西州去?”
“就算没有这件事,他去西州也是迟早的事。”徐宁心里清楚的很,又提醒道,“如今太后娘娘罚也罚了,骂也骂了,这事儿就算翻页了,您也长点心,不要到外头去提这些事,平白给她们提供饭后闲聊的题材。”
薛氏努努嘴,道:“知道了知道了,你也是,当着孩子面呢,你好歹给我这个当婆婆的留些面子!”
“我若不提醒您一句,回头旁人一问,您就什么都往外崩,口里没个遮拦。”徐宁道。
说罢,她就回了行云阁去。
裴衍这两日就要去西州,至少要到年底才能回来,她还得回去看看,该带些什么东西才合适。
她这边才进去,就见那边廊下,霜降拉着叨叨,正给她擦眼泪。
小丫头不知受了多大的委屈,哭得抽抽噎噎的,一副天都要塌下来的样子。
徐宁上得前去,哟了一声:“谁惹咱家丫头不高兴了?快告诉我,我替你打他去!”
叨叨见她回来,大约是怕被人瞧见了说她没礼数,忙将眼泪一抹,道一声去收拾东西,就进了屋去。
徐宁挑眉,又看向霜降,用眼神寻问出了何事。
霜降上前来,小声回道:“同长随吵架了。”
徐宁有些意外:“长随不是哄她还来不及,怎还跟她吵起来了?”
霜降叹了口气,扶着徐宁离门口远些了才低声道:“说来说去,还得怪玄冬……”
同为裴衍的随从,玄冬同霜降的孩子都能跑了,叨叨还不开窍,他嘴上不说,心里着急,又拉着玄冬去喝闷酒。
喝得稀里糊涂的,对玄冬倒了一肚子的苦水,玄冬听不下去,就替他出了个馊主意,说是要刺激叨叨一下。
于是玄冬就当着叨叨的面,故意同长随说他有个干妹妹,年方十五,见过长随几回,就心动了,多次向玄冬打听长随的事。
还劝长随早早放下心里那个没结果的人,趁早成家。
这人为了逼叨叨一把,还说将此事告知了裴衍,裴衍也同意了,说什么只要长随没意见,他就寻赵妈妈去给他提亲。
长随见玄冬说完之后,叨叨一直没反应,心里边不知是失望,还是赌气,一口应了。
“一开始婢子都当那小妮子不在乎,心里边没有长随,也没敢拿这事儿到她耳边去说。”霜降又叹道,“哪知那丫头不吭声,是一直憋着一口气呢。方才长随来寻她说话,她也不理人,后来婢子有事离开了一会儿,那二人不知怎的就吵了。婢子还是头一回见那丫头发那么大的火,把人挠得满脸是伤不说,若不是有人拦着,她只怕还给长随开瓢了。”
徐宁听了前因后果,满脸阴沉:“定是长随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她才这般生气!我自己的丫头我自己清楚是什么性子!去把长随叫来,我倒要问问他是什么意思!”
霜降答应一声,下去叫人去了。
不一会儿,她就领着破了相的长随来的——正如霜降说的,他满脸都是爪印,眼眶还肿肿的,像是挨了一拳头,额上还有个包,狼狈极了。琇書蛧
徐宁扫了他一眼,先在心里同情了片刻,随即呵斥了一声:“你跪下,我有话问你!”
长随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徐宁对霜降使了个眼色,叫她到屋里去了,又问长随:“今日当着我的面,你说清楚,你对我那丫头到底是什么意思?”
长随垂着脑袋不说话。
徐宁又道:“你若心里有她,只管来问我讨她,我便是不应,你爷也要来劝了。可这么些年过去了,你没来问我,也没去问你爷,我便当你心里是没她的!既是如此,我瞧你也别纠缠她了,明儿我就到徐家寻个人,打发了她到徐家,好大家落个清静!”
长随还是垂着头不吭声,一副随便徐宁处置的模样。
徐宁一拍椅子扶手,怒道:“我在问你话!”
“大奶奶若是觉着这样是为她好,小的也无话可说。”长随垂着头,破罐子破摔道,“她心里没小的,小的一厢情愿强求了这门亲事又能如何?结果她不高兴,小的也不高兴,倒不如她嫁她的,小的娶小的的,往后再没联系才好。”
徐宁往屋里看了一眼,又问:“你当真这样想?”
长随倏地抬起头,红着两个眼睛道:“小的也不想这样想!可小的能有什么办法?她自己方才都亲口说了,心里从未有过小的不说,还见了小的就恶心!小的都叫她想吐了,还死缠烂打做什么?还不如叫玄冬替小的挖了个坑,把小的埋了才好!”
玄冬从门外探进来一个脑袋,接话道:“活埋啊?这是损阴德的事,我不干,要挖你自己挖!”
长随:“……”
“好!你们是什么心意我也明白了,既然大家都不愿意,那就这样吧。”徐宁道,“我二哥哥从前的侍从偶书还未成家,我明儿就去同他说一声,成全了他们。往后叨叨去了徐家,你们互相见不着了,就不会觉着恶心了。叨叨,你说呢?”
叨叨从屋里出来,红着双眼,应道:“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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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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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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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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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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