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姩近来精神不大好,瞧着蔫蔫的,眉间也拢着一股愁绪,直到见了徐宁她们,心情才稍微好些。
江蘋提议道:“娘娘,裴姑娘头回进宫,想是见什么都新鲜。您何不带她到外头走走,也当散散心呢?”
叶姩道:“也好……不必大费周章,哀家只不过与裴夫人她们说说话就好,叫他们都在后面跟着。”
江蘋应了一下,下去吩咐宫人。
叶姩招招手,将小炮竹叫了过去,见她有些紧张,便先夸起了她的衣裳。
她今日穿的是一件浅绿圆领短袄,搭一件烟灰白绣春意盎然的裙子,梳着双螺髻,以绒花点缀,眉间点了桃花样式的花钿,不至于太过端庄,也不至于太过活泼。
小炮竹听叶姩夸她,立即开心地笑了起来:“这是表姨送给我的。她说是云锦,可我也不认得云锦,只知道它好看,我很喜欢。”
叶姩故作惊讶,玩笑道:“你父亲官居一品,俸禄不知高了旁人多少,怎连云锦都舍不得给你穿?”
“父亲说,一匹云锦能抵寻常人家好几年的花销,我还小,不懂人间疾苦,不该穿这样贵的东西。”小炮竹又道,“他还说我也不能因自己出身好,能享受寻常人享受不到的东西,就沾沾自喜。”
小炮竹说着,又扯着自己的衣裳叹了口气:“您今日请母亲与我入宫时,都没打算穿这个。是母亲说要进宫见八师伯的姐姐,不能失礼。”
“不是说你与行止疼她?可我听着,你们对她也忒严苛了!”叶姩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她不过还是个孩子。你们若舍得叫她吃苦,不如就送她进宫来,叫她在慈宁宫陪哀家!”
徐宁笑道:“娘娘您可别上了这孩子的当,她故意的呢。您爱惜她,臣妇同行止感激不尽,只她野丫头一个,什么都不懂,入了宫,恐给大家添麻烦。”
“哀家同你说笑呢,你还当真了。”叶姩说话间,又在小炮竹脸上一顿揉,笑道,“这如玉一样的孩子,你舍得叫她进宫来,哀家还不舍得呢。”
正说着,外头江蘋来回,道是都吩咐好了,可以到外头走走了。
叶姩答应一声,牵着小炮竹出去了。
几人刚离开慈宁宫,宫人就来回,道是郡主进宫了,听闻裴姑娘在慈宁宫,就想过来瞧瞧。
叶姩没说什么,叫宫人去带了李蜜过来。
片刻后,李蜜到了,她先去叶姩见了礼,随后得了允许,又拽着小炮竹跑她们前头看花去了。
叶姩看着前头那两个小人,吩咐宫人好好看着她们后,又转身邀请道:“这里景色好,咱们就在这里坐坐,叫她们小姐妹自己玩去。”
徐宁答应一声,等叶姩坐下后,她才在下侧坐下。
“今日叫你们进宫来,其实是小炮竹之前去参加县试的事。”叶姩让江蘋替徐宁倒了杯茶,又道,“昨日放榜,你家姑娘在榜上。”
临县参加县试的人不多,不足一百人,但上了榜的不足三十人。
而除去小炮竹,常明礼推举去的四个,陈宿、叶匀宥、徐靖和徐靖的表哥王家公子,加上小炮竹一共五个,在榜上的却是只有陈宿和小炮竹两人。
临县知县将名单呈给知府,知府又往上递,最后落到了礼部,礼部瞧见裴相思这个大名时,觉得有些耳熟,于是去问了尚书大人徐停,问他这个裴相思可与太师裴衍有没有关系。
徐停笑而不语,领着他去见了裴衍。
裴衍将名单一扫,冷静地一点头,道:“没什么关系,正是小女。”
这位大人比较死板,儒学和程朱理学的正统继承人,见裴衍承认后,顿句两眼一黑,什么规矩礼仪都顾不得,直道胡闹!
事后更是写折子弹劾裴衍不将科举当回事,管教不严,坏了规矩。
李暝瞧见了,又当没瞧见,直接将折子压在了最底下,连批都没批,就打了回去。
那位礼部的大人不甘心,早朝时当着百官的面直接提起了此事。
御史台的左都御史尤大人,因之前他女儿进宫和李暝赐婚的事而迁怒裴衍,顺带记了他一笔,领着除了徐停外的礼部和御史台直骂裴衍胡作非为,无视皇权,胆大妄为!
太师大人脸皮厚得箭都射不穿,镇定等他们骂完了,才慢悠悠地问道:“不知我朝可有那条律法明文规定,女子不能参加科举?”
不等尤大人接话,刑部尚书陈伯礼就出列镇定地接过话道:“据臣所知,我朝……并没有这条律法。”
尤大人激动得面红耳赤:“没有又如何?这是老祖宗定的规矩!”
陈伯礼和蔼劝道:“大人啊,这都这宣和十年了,你这思想旧了,不合适了。再说了,你也说是老祖宗的规矩,规矩嘛,那不就定着叫人改的?”
“胡说八道!”尤大人尤为激动,逮着谁骂谁,“违背祖制,你就不怕遭雷劈吗?!”
陈伯礼两手一摊,无奈道:“大人又不是不知我是做什么的。有时候为了一件案子,连坟都得挖,我若怕雷劈,这刑部尚书也别做了,不如辞官交给别人来做!”
其他人见李暝始终不曾说话,只看着他们吵,一时也没开口,处在观望状态。
尤大人见自己骂不过,怒道:“你们、你们简直无法无天,胆大妄为!你们、你们眼里可还有当今,还有先帝们?!”
裴衍道:“自然是有的。”
他装模作样地对着李暝一拜,阴阳怪气道:“臣可是一直将当今与先帝放在心里尊敬的,不似尤大人,时常挂念在嘴边,却又总觉今上还是个孩子,不肯放手,处处管着。尤大人真是我辈楷模,令人佩服!”
尤大人又气了个满脸通红。
他一甩袖,双手举着象笏,跪下对着李暝一拜,刚道:“陛下……”
话还未出口,李暝就道:“此事,是朕允的。”m.χIùmЬ.CǒM
这话如同平地起了一道惊道,打得除了当事的几位大臣外,谁都没能接上话。
“先不说女子参加县试的事,”李暝扫了底下的朝臣一眼,“单就她不仅上了榜,还排在前头一事,朕就想问问诸位爱卿,你们可羞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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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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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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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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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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