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见了是她还有些意外。
温明若推开人,直接进了门:“怎这半日才来应门?三姐姐呢?”
那婆子不知为何拦了一下,低声为难道:“表姑奶奶……您若没什么要紧事,就先回去吧?”
温明若闻言,莫名有些恼火,语气便也不如平日那般耐烦,冷笑道:“什么是要紧事?莫不是等人死了才算要紧事!”
那婆子怔了一下,抬头看了温明若一眼,嗫嚅道:“太太吩咐了……这一阵不见客……”
温明若又将人推开,一径撞进去道:“她说不见就不见?”
那婆子倒是对徐宁忠心,又听话的很,说不让人进就不让人进,也不管来的是谁。
见温明若这般固执,也没说就放了人进去,反而还又上前去拦。
“方妈妈你到厨房看看药去,我会同三姐姐解释的。”这时,徐珠抱着小炮竹出现了。
方妈妈可是了一声,还要说话时,徐珠又打断道:“我会跟三姐姐说是我放的人,不碍事,你去吧。”
方妈妈听了,又知拦不住人,这才下去了。
温明若缓了口气,压下心底的急躁和怒火,两步上得前去问:“怎么回事?小炮竹双眼怎么肿肿的?”
她也是走近了才发现小炮竹小脸通红,两个眼睛更是肿得像个核桃,时不时还一抽一抽的。
徐珠道:“还能是怎么回事。见不着阿爹阿娘,哭了一宿了。”
她心里大约也是有火的,一面拍着小炮竹的背轻轻哄着,一面又对某个方向大声阴阳怪气:“得亏这家里还有我这个小姨在,能帮忙照看一二,不然这孩子就是嗓子哭出了血,成了哑巴了,只怕亲娘也要当做耳聋没听见的!”
温明若心里就有数了。
她见小炮竹瞪着两个肿肿的眼睛看着自己,又是心疼又是生气,遂把人从徐珠怀里接过来,细声安慰道:“没事,一会儿我见着你阿娘了,我替你打她。”
小炮竹也不知听没听懂,抓着温明若的衣襟,细细地打了个哭嗝。
说话间,几人进了内院,又见叨叨端着个碗在拍门:“姑娘?姑娘您开开门……您要不想出来,好歹也吃些东西!姑娘……姑娘?”
温明若转头看向徐珠,徐珠怒了努嘴,道:“自打前日三姐夫突然倒下之后,她就一直将自己关在里面不吃不喝,也不应声。”
“你们就任她如此?”温明若皱眉道,“没想过撞门?”
徐珠摸摸鼻子,心虚道:“我想着她要是饿了,定会自己出门来吃些东西的……哪有人能一直忍着不吃饭的?那不得饿死吗?”
温明若翻了个白眼,又将小炮竹交给她抱着:“你以为人人都与你似的,一点毅力都没有?”
徐珠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温明若上得前去,将碗从叨叨手里接了过来:“长随呢?去将长随叫来。”
叨叨哦了一声,立马叫人去了。
温明若又拍门道:“三姐姐,我只敲三次门,三次之后你要还不开门,我就叫长随撞门了。到时候撞坏了,你别赖着叫我赔你修屋门的银钱!”
说罢,她当着耐着性子敲了三次门。
但里头的人也是铁了心,聋子似的任由温明若敲了三次门,也没有任何反应。
温明若没了耐心,往后退开两步,让位置让出来。
她也没说话,只对长随打了个手势。
长随这根墙头草向来是风往哪里吹,他往哪里倒,这会子全然忘了徐宁和裴衍才是他的主子,二话不说,带着闻管事和一个打杂的小厮,用力将门给撞开了!Χiυmъ.cοΜ
温明若这才进了门去:“我一个人进去就好,你们在外头等着。”
方才还安安静静缩在徐珠怀里的小炮竹不知怎的,忽然挣扎起来,瞪着小短腿啊啊叫着,像是要跟着温明若一块儿进去。
温明若回身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安慰道:“乖啊,你同小姨在外头等着,一会儿要听见表姨让你哭,你就用力哭,哭大点声好不好?”
小炮竹又奇迹般的安静下来,缩回徐珠怀里,抓着她的衣襟乖乖等着。
温明若这才重新进去。
徐宁人在床榻前守着,她趴在床沿,紧紧握着裴衍的手,连背影都透露着颓废两个字。
更别提那张蜡黄蜡黄的脸,和满是血丝的双眼了。
温明若见了她这般,莫名觉着有些生气。
她将眉一皱,两步上得前去,拽住徐宁的手臂,将她从矮凳上拉起来,压低声音道:“你真该照照镜子,看看你如今的样子!”
她又将装着粥的碗塞进她手里,强硬道:“把粥喝了!”
徐宁愣愣地看着她,又看着手中的温度刚刚好的粥,良久才道:“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吃!”温明若见她这般恍惚的神情,又忍不住放柔了语气,“我知你担心三姐夫,怕他醒来身边无人,可你也不该这样跟着熬着。你若熬出个好歹来,他哪日若是醒来,那才是真的身边无人了!”
徐宁默了片刻,到底还是听了温明若的话,端起碗来喝了一口。
真的只是喝了一口,随后她又摇摇头:“想吐,真咽不下去……”
温明若只好道:“那便不喝了,先叫长随进来守着,我带你下去梳洗梳洗,然后再去好好睡一觉,醒来后你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会拦你……”
说罢,便要拽着徐宁出去。
谁知徐宁像是忽然回过神来一样,猛地一把将手抽了出来:“我不去。”
温明若回头看着她,她又搁下碗,缓缓摇头,坚定而固执:“我不去。”
温明若瞬间怒上心头,没了顾忌一样,忽然提高了声音:“什么你不去?三姐姐,你瞧瞧你如今像什么样子!”
徐宁沉默地盯着她,没接话。
温明若去拉她,她就死死抓住床头的栏杆,死活不松开手。
温明若又气又怒,甩开她的手,骂道:“三姐姐,你不会以为你在这里守着,三姐夫就能醒了吧?”
她嗤笑一声,直接往徐宁心窝子扎刀:“三姐姐,三姐夫若真要撒手去了,别说你只是守着,就算华大夫在这里,你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你而去!还是说你早打算好了,他一死,你就吊在他床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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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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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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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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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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