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当你在夸我。”陈伯礼笑罢,又收起笑容,看着在那被打得半死的人认真思索起来。
他记忆力极好,尤其是对人,但凡他要见过一回,便会有印象。
他又仔细将那人的瞧了瞧,见他身上穿着长衫,打扮虽斯文儒雅,可那衣裳瞧着却是旧衣,也不是什么好料子,都洗得发白了。
“我想起来了!”他一抚掌,在徐停耳边道,“是与咱们同科的张秀才!”
徐停茫然地看着他,表示自己并无印象。
陈伯礼道:“哦,你大约不认得他。咱们科考那年,他在我隔壁,进考场前因与张沉云一个堂弟起过冲突,险些叫监考撵出考场去,所以我才印象特别深!”
他忽然提起张沉云来,徐停还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是谁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张沉云那堂弟自傲,瞧不上穷人,自个走路也不看路,把那张秀才撞了,又见他穿着普通,便故意为难人,还将监考也引了过来。
陈伯礼一直瞧在眼里,当时还替那张秀才向监考说过情。
“后来我便不曾见过他,还以为他考上了,谋了个差事离开了京城……”陈伯礼惋惜地叹了口气,“没想到竟是……”
徐停将那被打得鼻青脸肿也不肯吭声的张秀才看了一眼,皱眉道:“你信他偷了伯爵府的东西?”
陈伯礼将双眼一眯,并未说信或是不信,只道:“偷没偷,问问不就知道了?”
正当徐停疑惑他要怎么问时,就见此人对着那头将手一挥,招呼道:“孔乘兄!”
他竟直接叫了伯爵府小公子的名字!Χiυmъ.cοΜ
孔乘本满脸不耐烦,听闻旁人叫他时,他一眼扫过来,眼底的杀意都忘了收起来。
等瞧见是陈伯礼和徐停,且二人都还穿着官府时,他先是一愣,随即将脸一变,一面堆上笑意,一面作揖上前来:“陈兄、徐兄,什么风把你二人吹来了?失敬失敬。”
徐停冷眼看着,脸上可没陈伯礼那般客气。
孔乘大约是也瞧见了,目光往他这边一瞧,上前的动作一顿,便不主动往他那边去,只与陈伯礼寒暄。
陈伯礼目光越过他,看了眼被丢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张秀才一眼,又道:“我与景仪正下衙回家,马车便被拦在了此地。还在想是谁在街上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来,就瞧见了你。这是犯了何事?”
孔乘回头,递给自家小厮一个眼神,大约是叫他们赶紧将人带走:“啊,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家中下人犯了事,我来将人抓回去罢了……”
“可我怎听说是他偷了伯爵府的东西?”陈伯礼将他扫了一眼,脸上仍旧带着漫不经心地笑,“你这样生气,想是什么贵重东西了,孔乘兄不报案?”
孔乘这才想起他的身份来,脸上神色僵了一下,连忙道:“不……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不必报官……”
“啊!还真是偷了你家中的东西?”陈伯礼装得一脸恍然大悟。
孔乘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套了话,连忙有改口:“不不不,不是偷东西,只不过是犯了些小事……”
“小事?”陈伯礼又将那张秀才看了一眼,脸上笑意已经没了,“小事值得孔兄这样动怒?”
不等孔乘变脸,笑容又重新爬到了陈伯礼脸上:“虽说只是个下人,可也是有父母之人,孔兄下这样狠的手,将人打了个半死,回头可别惹上什么官司才好!”
孔乘误以为他这是在提醒自己,才想敷衍两句,赶紧带人回去时,就听陈伯礼话锋一转:“不过……孔兄你放心,这事儿既凑巧叫我碰着了,我便不会放着不管,我定护得你孔家周全!”
闻听这话的孔乘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格外精彩。
若不是徐家与孔家有姻亲,徐停此时定要给用力给陈伯礼鼓掌的!
这时,他趁着人们都将视线放在陈伯礼和孔乘上时,往后退开一步,隐匿进了人群里。
不等孔乘反应,陈伯礼又回身喊道:“来人啊,此人目无法纪,胆大妄为,竟敢偷主家的东西,把他给我押去刑部,待我回禀了尚书大人,再亲自审一审!”
偶书同陈伯礼的小厮对视一眼,很有眼色地上得前去,强硬地将那张秀才从孔家下人手里给救了出来。
陈伯礼见状,又道:“孔兄放心,要不了几日,我定给你一个交代!”
孔乘盯着他,脸色已经阴了:“此事就不劳烦陈兄了,我自会……”
他话还未说完,人群里忽然有人喊道:“巡防营办案,何人在此喧哗!”
众人闻声看过去,果然就见不远处跑过来一队人马。
孔乘还欲争执时,下人忙上前来劝道:“爷,太太说了,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们先回去,回禀了太太再做打算?何况那穷酸秀才已经吃了教训,定不敢胡言乱语的!”
被这样一劝,孔乘脸色这才稍缓。
他要笑不笑地瞧了陈伯礼一眼,阴阳怪气道:“陈兄,那此事便有劳你了。此人对孔家极其重要,还请陈兄好好审一审,多问出些东西来!”
说罢,抱拳一拜,转身带着孔家的人走了。
他们刚刚离开,巡防营的人就到了跟前,这里头有人认得陈伯礼,又忙来问发生了何事。
陈伯礼简要道:“不是什么大事,抓个贼罢了……啊,你们来得正好,劳烦几位兄弟帮我将那个贼送到刑部去,叫刑部好好将人看着,再请个大夫来瞧瞧,别叫人死在里头了。改日请诸位喝酒!”
巡防营不疑有他,也卖了这个人情给他,把人“押”去了刑部。
等陈伯礼料理完这边的事情,再回马车时,徐停早已在马车里坐着了,手里还不知从哪里翻出本书来看着。
“巡防营的人你叫来的?”陈伯礼抽掉他手里的书,又问,“景仪,别跟我说今日这事儿你什么也不知道。”
徐停抬眸,平静地将他看了一眼,过了片刻,脸上才多了些半真半假地笑:“大姐夫,孔家与徐家虽有姻亲,可这亲还未成,我也得避嫌啊,哪里就能知道他府上的事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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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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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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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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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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