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连昱什么也未说,目送她们祖孙二人上了马车后便头也没回地走了。wWW.ΧìǔΜЬ.CǒΜ
贺老爷隐隐觉着事情有些不对劲,转头问道:“昨日徐公子与你说了什么?”
贺连昱垂下眼,神情看起来有些恍惚:“他说我既护不住明若,又与她没有感情,不如和离。”
“你同意了?!”贺老爷震惊地看着他。
贺连昱没出声,仍旧垂着眼道:“父亲,景仪说得对。”
贺老爷嘴唇动了动,发现自己竟没能发出声来,他目光转了一圈,思量着拿什么东西抽他一顿比较合适,但后来他认为自己是个斯文有理智之人,不该这般动粗——即便他现在恨不能揭开自家儿子的天灵盖看看,里头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咬咬牙,阴沉着面容放柔了语气道:“连昱,但凡你能有我与你母亲一半的算计,我也不必迟迟没把贺家交与你。”
贺连昱仍旧垂着眼,没吭声。
贺老爷语气越发温和了:“我糊涂了,这哪里能怪你,应当怪我当日送了你到徐家去!”
说罢,他终于拂袖而去,怕再待下去,脸上的温和之色就维持不住了。
*
贺家。
贺老爷同贺连昱前脚刚进门,后脚甄姨娘就得了消息——温明若并未与他们一道回来。
丫鬟回道:“婢子都打听清楚了,太太院里下人说,老爷和大爷才回来去见了太太,太太就将大爷骂了一顿,大爷一句辩解也没有,后来才听帖身伺候太太的人说,大爷……有意同大奶奶和离!”
“什么?和离?”甄姨娘腾地站了起来,脸上还挂着些震惊,“当……当真?”
丫鬟倒了杯茶水给她,又低声道:“婢子怕听错了,还特意问了好些人,她们都这样说。”
甄姨娘又冷静下来,重新坐了回去,拧眉道:“好好的怎就要和离了?只为着一个丫头?”
丫鬟想了想,迟疑道:“好像不止如此……”
甄姨娘侧目看了她一眼。
丫鬟继续道:“听太太院里人说的那意思,似乎是徐家那边认为当日大奶奶会嫁给大爷,只是为了冲喜,如今大爷醒了,没事了,同大奶奶又没感情,不如和离,对谁都好。”
甄姨娘不由得想起温明若来,在她眼里温明若是个怪人。
别的女子为了好好的活下去,无论喜不喜欢眼前的男人,总会带着一片柔情,阿谀奉承也好,做小伏低也罢,总会以男人为尊,仰仗他们的鼻息而活。
可温明若从头到尾都不曾将贺连昱摆在第一位,连装都不装,能让她心里泛起涟漪的只有银钱和账本上好看的数目。
她甚至从不否认,自己到贺家来,要的就是贺家的人脉。
这样将利益摆在第一位的人,会同意和离?
甄姨娘将自己当做温明若来想了想,觉得不大可能会和离。
“很奇怪,”她喃喃道,“徐家若真要她们和离,当日大爷刚醒之时,就派了人来提此事了,为何现在才提?”
不待她想明白,帘子动了动,有人进了门来,传话道:“姨娘,老爷叫你过去。”
甄姨娘侧目一看,发现来请她的是太太身边的人。
她自己清楚,老爷虽不说,但其实是瞧不上她的,太太就更别提了,无意间碰上她,都要气上一阵,又怎会派人来请她到她院里去?
甄姨娘也不糊涂,瞬间明白过来,他们请她过去,恐怕是为了她给徐家通风报信这件事。
她想清楚后,也不慌,只起身来将发髻理了理,笑道:“劳烦妈妈带路。”
甄姨娘跟着老妈子到了贺夫人院中。
她进了门,见贺夫人与贺老爷坐于主位,贺连昱在下首——以往总是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人,如今垂着眼,神情恍惚,好似不知道她来了。
贺夫人也同从前不一样,脸上不见了厌恶和一言难尽,微微扬着下巴,满是解气和得意。
唯有贺老爷仍同从前一样八风不动,脸上瞧不出半点端倪。
甄姨娘紧了紧捏在手中的帕子,将旁的心思都收起来,缓步上得前去,欠身一拜:“老爷,太太。”
她又走到贺连昱跟前,轻轻叫了贺连昱一声。
贺连昱好像没听见,又好像听见了,过了一会儿才动作迟缓地抬起头来,却也只是茫然地看着她,没有任何反应。
“今儿喊你过来,是有重要的事要与你说。”贺夫人故意清了清嗓子,淡淡道。
甄姨娘咬咬牙,收回了落在贺连昱身上的视线,看向了贺夫人,眨着双眼问道:“妾身听着呢,太太请说。”
贺夫人瞧不惯她那样,轻哼一声道:“虽你到贺家来的时日短,但到底是服侍过连昱一阵的,贺家自不会亏待你。”
说罢,她下巴轻轻一抬,一个丫鬟就端着个洋漆茶盘走到了甄姨娘跟前。
甄姨娘看了一眼,见里头压着两张纸,还有一个漆木画春兰盒子。
她瞬间明白过来贺夫人今日瞧她为何这样得意了。
甄姨娘在心里冷笑一声,也不看贺夫人,只看向贺连昱,柔声问道:“贺郎,你是要赶妾身走吗?”
贺连昱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垂下视线,轻声道:“是我对不住你……”
甄姨娘闻听这话,神色变了变,又咬了咬牙才压住不稳的心绪,可怜兮兮地问道:“贺郎是厌弃了妾身,还是妾身做了什么惹贺郎不高兴的事,才要不顾情分地撵妾身走?”
她又扑到贺连昱跟前,抓着他衣袖祈求:“若是妾身错了,妾身改好不好……不要撵妾身走。贺郎,妾身只有你了。”
贺连昱看着她那梨花带雨的面庞,少不得与另外一张脸重叠起来,一时又生出些于心不忍。
他伸出手,才要将甄姨娘从地上搀扶起来,就听贺夫人又将嗓子清了清。
贺夫人撇了甄姨娘一眼,哼道:“要赶你走的不是连昱,是我同老爷,你要求也别求错了人才是。”
她又看了贺连昱一眼,阴阳怪气与贺老爷道:“说来也是好笑的很,前儿我还听仆人们说她像裴家那位大奶奶,可我左瞧右瞧,竟没瞧出半分相似的地方来!依我看啊,那说她们相似的人,不是眼神不好,就是脑子不好使!”
贺连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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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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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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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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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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