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之前他会那般激动,会觉着我的话都是骗人的。”温明若拢起眉来,轻声道,“母亲间接因贺老爷和赖管事而死,偏他们有钱有势,又奈何不得他们,换做是我,只怕早疯了。”琇書蛧
香尘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姑娘……”
温明若打断她后面的话,轻轻道:“我知你的意思,如今我在贺家不过刚刚有些话语权,刚接触了些人,不宜在此时同老爷太太翻了脸。可是香尘,芒种虽是我来了徐家后,祖母给我的,可除去祖母、三姐姐和你外,她是真心替我着想的,我怎能、怎能……”
说到此处,她有些说不下去了,声音里也带了些哽咽。
她按了按双眼,才要重新开口,就听外头传来些细微的动静。
温明若以为是贺老爷的人,也没去看一眼,只打发了香尘去将人打发了。
香尘应声出去,却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还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她打了帘子,回道:“姑娘,老太太来了。”
温明若一愣,方回头看去,就见香尘和徐停一左一右地扶着徐老太太进了门,身后还跟着贺连昱,以及芒种的嫂嫂和母亲。
“外祖母,您……”温明若连忙迎上前去,若无其事道,“这个时辰,您怎么来了?”
老太太年纪大了,又叫徐宁和裴衍的事伤了心,她便不敢露出半分委屈和难过来,唯恐老人家再伤了心,坏了身子。
徐老太太看了她一眼,目光澄明,却是什么都知道。
她摸了摸温明若的鬓发,叹道:“你呀……当日你出嫁时,我与你说过的话,倒是忘干净了。”
温明若便知自己什么也没瞒住,她垂下眼,不说话了。
徐老太太道:“先带我去见见芒种。”
温明若应了一声,扶着老太太到了芒种床榻前。
这个时辰,芒种早凉透了。
她被陈树生从后面捅了好几刀,后来又被埋在人堆下面,等被人翻找出来时,衣裳都被鲜血染红了。
等回了住处,温明若也不许旁人碰她,还是香尘劝了她好一阵,主仆二人才打水来帮她清洗身子,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芒种的母亲和嫂嫂见了此般场景,早已满脸泪水。
她母亲更是要扑过去抱住她大哭一场,又让她嫂嫂拦住了,暗暗朝主子们努力努嘴。
“可怜的孩子……”徐老太太叹了口气,正伸手要揭开盖在芒种脸上的手帕瞧瞧时,就让贺连昱拦住了。
贺连昱道:“祖母,仔细冲撞了您。”
徐老太太温和地看他一眼,又移开了视线,道:“不妨事,这孩子心善,若知道是我来探望她,她高兴还来不及。”
她仍旧揭开手帕看了看,见她因失血过多,从前干净白皙的面容青一块紫一块的,又重重叹了口气。
芒种母亲见了,再忍受不住,也不管主子们是不是还在,直扑倒在床榻前,悲痛大哭起来。
她嫂嫂也哭,只顾忌着形象,不如婆母那般哭得放肆。
徐老太太看了看,见芒种发间只一支累金丝鸾鸟衔玉果发冠,样式精巧细致,做工也繁复,便知那是温明若给她的。
“这孩子跟了我这样久,正是花一样的年纪,竟先比我去了。”她说着,侧目看了贺连昱一眼,倒像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一样。
贺连昱嘴唇嗫嚅,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徐老太太收回视线,又问徐停拿了带过来的东西交给芒种嫂嫂,道:“我这里备了些东西,原是打算哪日替她说了人家,添进她嫁妆里头的,她如今没了,这些东西还交与她带了去。”
芒种嫂嫂擦了擦眼泪,接过匣子一看,见里头有一对玉簪和玉镯,成色都是极好的,她双眼倏地就亮了起来,一时却又不敢收,迟疑地看了看自家婆母。
芒种母亲忙要道谢。
徐老太太一抬手拦住了她:“拿着,我们主仆一场,不能委屈了她。”
芒种嫂嫂这才收下东西,却是存了小心思,只说回去之后,重新替她整理了遗容,再帮她戴上。
徐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只与芒种母亲道:“当日她父亲为了给儿子说一门亲事,不得不卖了这丫头到徐家来做工,我瞧她模样周正可怜,便放在身边调教,她也有出息,替我照顾好了姑娘们,你们也为此日子好过了些。如今她因表姑娘而死,于徐家有恩,我是要好好送她走的。”
芒种嫂嫂没想到的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了,脸上一时挂不住,难堪得不敢与老太太对视。
徐老太太撇了她一眼,没理她,只转头让徐停带着下人将芒种抬了出去,打算先送她回城。
芒种婆母和嫂嫂便也走了。
一时,屋里便只剩了徐老太太,温明若、贺连昱以及各自的丫头。
温明若扶着徐老太太的手到主位上坐下了。
她反客为主,指了指下首的位置,仍旧用从前在渝州徐家时的称呼称道:“昱哥儿,坐吧。”
贺连昱看了看她,有些忐忑地在圈椅里坐下了。
徐老太太见状,又对他柔和地笑了笑,道:“你不必如此紧张,我不过担心明若丫头,过来陪陪她,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贺连昱又看了眼老太太身旁一言不发地的温明若,并不认为老太太只是过来陪陪她这样简单。
他心里思忖着合适的回答时,又听外头下人来回,道是贺老爷回来了。
徐老太太听了,却是稳坐不动,只掀起眼皮来,淡淡地往门口的方向瞧了一眼。
贺连昱连忙起身来,正要相迎,贺老爷便笑着进了门来。
“失礼失礼,老太太来了,晚辈也没亲自相迎,实在失礼。”他一面与老太太作揖见礼,一面又责备地看了贺连昱一眼,“你这孩子,老太太来了,怎也不派人去支会我一声?”
徐老太太扫了他一眼,提着嘴角要笑不笑:“小贺啊,我同你母亲也是老朋友了,我脸皮若厚些,叫你称我一声姨也不为过,你就不必拿你忽悠外人那套来忽悠我了吧?”
不待贺老爷接话,徐老太太又笑着以他的口吻道:“何况,不过死了个丫头而已,难不成我还能要你替我那丫头偿命?”
她“呵”地一声,嗤笑起来:“你们是商人,我可不是,别将我想得如你一般唯利是图,六亲不认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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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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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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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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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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