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白叫人敲了一棍子不说,又在寒冬腊月里掉进了池水里,冻得人稀里糊涂的,当时就发起高热来,人烧得浑浑噩噩的,什么也不知,药也灌不进去。
小冬急得直哭,罗姨娘也束手无策,跟着直抹眼泪,连三太太都一旁唉声叹气。
后来徐宁来看了一眼,叫人掰开她的嘴,直接将药给她灌下去,要这样了还不吞不进药,就嘴对嘴将药给她吹进去。
灌了半天,药洒了大半,剩下一半喝是喝进去了,可也吐出来不少。
罗姨娘见了,哭得更凶了,好似裴青芜下一刻就要去了。
徐宁听得眉心突突跳,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道:“人还没死呢,就跟那儿哭丧似的哭了半晌,你也不嫌累!回头她要听见了,一个伤心,只怕更不想回来了!”
罗姨娘便不敢哭号了,只抽噎着掉泪。
徐宁见了,又不好再说重话,只得耐着性子道:“我知你担忧她,见她遭了这样的罪,少不得要哭一哭。只你哭归哭,也别当人死了似的,尽哭丧……小冬,带你们姨娘下去收拾收拾,稍微歇一歇了再过来。别回头你们姑娘没事了,她倒先倒下了。”
小冬抹着眼泪欸了一声,又劝了罗姨娘下去。
罗姨娘不肯走,徐宁又劝道:“我不可能一直守在这里,一会儿还得回去。你先下去歇一歇,养养神,一会儿来替我。”
罗姨娘听了,这才又下去。
等人走了,屋里便安静了下来。
三太太坐在一旁,暗暗将徐宁看了好几眼,好几次欲言又止。
徐宁察觉,却没吭声,默不作声地打湿了帕子搭在裴青芜身上,又替她擦了擦汗。
等这一切都做完了,她才慢慢道:“三妹妹的亲事,婶婶不妨再等等。”
三太太一听,忙道:“怪我糊涂,鬼迷了心窍,信错了人……”
若不是卫夫人姑侄二人按捺不住,先露出马脚来了,只怕三太太就同意了这门亲事,将裴青芜嫁了过去。
等到她同李霖成了亲,知道了真相,再想后悔时就来不及了。
“他们要装好人来骗你,你也没办法。”徐宁道,“幸好早早看清了他们的真面目,否则……”
三太太想起来也感到后怕。
她想了想,又道:“归根结底,还是我糊涂,才害得她如此……衍哥儿家的,依我看,你三妹妹的亲事,就劳烦劳烦你了。”
徐宁闻言,稍稍坐直了些,又转头看了三太太一眼。琇書蛧
她明白三太太的意思,无非是想撮合徐停和裴青芜。
之前她有私心,想成全了李霖同裴青芜,以至于徐家来提亲时,她并未表态,后来还暗暗引导过罗姨娘,让她拒了徐家这门亲事。
但沈氏也确实瞧不上裴青芜的出生。
然而如今李霖出了事,三太太出于愧疚,又明白过来徐停无论是品行还是其他都甩了李霖不知多少条街,便想让徐宁帮忙说和说和,想让裴青芜到徐家去。
虽说沈氏瞧不上裴青芜,但徐家是知根知底的,不至于摸瞎,胡乱寻个人不知底细的人就嫁了。
徐宁自己也有主意,沉吟片刻后,道:“婶婶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婶婶不妨再等等。”
三太太愣了一下:“等什么?”
“若是之前,婶婶同意了徐家这门亲事,我嫡母或许还能忍一忍,认了。”徐宁看着三太太道,“只如今亲已经拒了,又出了李家这样的事,我嫡母哪里还肯松口?”
沈氏本身就不想答应这门亲事,是迫于徐停的脸面,才过来说亲的。
偏偏三太太和罗姨娘以为李家才是门当户对的,拒了这门亲事。
如今李家这门亲事黄了,还是以这种方式黄的,徐宁若再去说和这件事,只怕沈氏要以为裴青芜是嫁不出去了,裴家才着急将人塞过来的。
沈氏别说松口了,只怕裴家一提此事,她就要先将人羞辱一顿的。
裴青芜一个姑娘家,哪里经得住沈氏这样羞辱的?
三太太这才反应过来,脸上顿时一片尴尬之色:“我……我糊涂了……”
徐宁又转过身去,一面替裴青芜换掉帕子,一面道:“婶婶若信得过我,就不要再提这些亲事,先等一等再说……我兄长他不会没有打算的。”
或许是双胞胎之间的心有灵犀,就算自裴青芜出事以来,徐宁就没见着过徐停,但她就是知道,徐停不会这样白白等着。
她让三太太不要再提裴青芜的亲事,叫她好好养病,之后的事情等之后再说。
三太太同意了,又坐了坐后,方劝了徐宁回去。
徐宁也没多留,告辞回了徐家。
她这边才进徐家的门,就听叨叨说徐停病了,请了大夫来看,说是染了风寒。
徐宁又先去了一趟凌寒居,这一去,才见徐老太太、沈氏和裴衍都在。
沈氏一面念叨,一面盯着他喝药,一点药渣也不剩,非得喝干净了不可:“你从小就叫人放心,可如今呢?倒是会骗人了!在王家时我就千叮咛万嘱咐,叫你赶紧回来,偏你不听!非要到处瞎跑,如今好了,跑出病来了!”
徐停在王家救了人,事后在王家换了干净的衣裳,又灌了一碗姜汤,众人就都以为没事了。沈氏不放心要亲自送他回来,偏偏徐珠又不肯走,要替裴青芜出头!
沈氏又不放心徐珠,徐停就利用了这一点,要沈氏留下,他自己回徐家来。
嘴上保证再三,人却出了王家就一直等着,还叫人偷偷给徐珠送了消息,叫她离开王家后,就先陪他去一趟裴家,把沈氏瞒得紧紧的!
等在裴家外头耽搁一阵儿,再回徐家时,人就倒下了,把徐珠吓得不轻!
徐停并不反驳,任凭沈氏颠来倒去的念叨。
他头疼欲裂,捂着被子打了个好几个喷嚏。
后来还是徐老太太听不下去了,开口道:“好了好了,你快别念他了,叫他好好歇一歇才是要紧的。”
沈氏还要骂,徐老太太又起身来,叮嘱徐停好生歇着后,就强行拉着沈氏走了。
徐宁同裴衍落后半步,等沈氏走远了,才道:“我刚从裴家回来,同那边婶婶提了提,叫她先别着急青芜的亲事,叫她等一等再说。我担心那边等得,恐怕太太等不得,二哥哥,你要做什么,动作可得快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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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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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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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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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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