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停早与徐老太太通了气,虽没告诉她原因,但老太太人精似的,自个会猜。再加上徐停又叫人放心,跟他爹不同,以至于沈氏来埋怨时,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她一耳朵埋怨,等人埋怨完了,便以年纪大了为由推了去。
临了还反过来劝沈氏,与其操心一个叫她放心的人,还不如多操心操心那个叫她不放心的。
沈氏一想,觉着有道理,果断暂时撇下徐停,操心徐珠去了。
如今徐珠的亲事定下了,她又放了心,晨间去给徐老太太请安时,又提起此事来:“停儿那孩子不过只长了宁丫头一刻钟,如今宁丫头孩子都有了,他还孤家寡人的,多不像话。”
徐老太太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慢慢喝茶,只当没听见沈氏的话。
沈氏不死心,又往前倾了倾身道:“母亲,您也知道,停儿如今虽是礼部侍郎,咱们同王家又有姻亲,礼部尚书少不得要提点他一些。可是、可是慕哥儿才是他王家的女婿,停儿又算得了什么?到头来还得靠他自己才是,那这娶谁家的女儿就极为重要了。”
她说着,见徐老太太始终不吭声,眼珠一转,又道:“同珠儿订亲的华英伯爵府,那伯爵夫人有个小幺女,年十五,最是温柔贤惠,知书识礼的,您说我去说了她到徐家来可好?”
徐老太太笑了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问她:“谁与你提的这个人?”
“没谁,我自己问她们打听来的。”沈氏说起来,有些得意。
徐老太太哼笑一声,道:“你只打听她温柔贤惠、知书识礼,可打听过她与谁交好?父母又是怎样的人?”
“这……”沈氏道,“我想着是娶她这个姑娘,又不是娶她父母,打听这个做什么?再说伯爵夫人的名声,在京中也还不错,没见谁说她的不是啊。”
徐老太太继续道:“你说的话,自相矛盾了。”
沈氏没听懂,老太太看着她叹了口气,又道:“你既说停哥儿要往上爬,娶谁家姑娘就极为重要,如今为何又说娶的是人姑娘,不是人姑娘父母了?你既想停哥儿有个好岳丈可以依靠,那娶的便不止是人姑娘,还有那姑娘的娘家!”
老太太忍不住呵斥她:“你连伯爵府是什么样,那夫人又是什么样的人都未弄清楚,如何能贸贸然地去提亲?只怕你去了,还没开口说话,就先叫人打出来了。”
沈氏还要辩解:“可是……”
徐老太太又打断她,继续道:“你是停哥儿母亲,是替他着想才替他操心,我心里知道,停哥儿心里也知道,我们都感激你。可你也该明白,停哥儿那样的品行,娶什么人更该慎重。再者说靠别人提携算个什么?那别人一倒,他也就倒了,哪能长久?”
老太太看了沈氏一眼,又道:“与其靠别人,还不如自己有能耐,做一棵树扎根在朝上,让人撼动不得,而不是做依附树的藤蔓,树一倒,藤蔓就倒了,还有什么意思?”Χiυmъ.cοΜ
徐老太太顿了顿,又道:“依我看,停哥儿娶什么人家的女儿倒是其次,德行方才是重要的,相貌也好出生也好都是要往后排的,只要能夫妻和睦,敬重你我,同家里的姑娘们都合得来,不惹是生非闹得家宅不宁才是好的。”
徐老太太劝人很有一套,饶是沈氏听了,也觉着有几分道理,遂打消了要去伯爵府提亲的事,又问道:“那母亲心里可有人选?”
老太太笑了一声,懒洋洋道:“我久不在外头走动,哪里还认得什么年轻的姑娘?你只在缓一缓,等停儿在朝中站稳了脚跟,再替他张罗也不迟的。等到那时,只怕不需你到旁人家里去提亲,旁人就自己登门来打听了。”
正说着,外头小丫头回道:“老太太,三姑娘来了。”
说话间,徐宁就进了屋,见沈氏也在,又道:“难怪我方才到西岭园去给太太请安,珍珠说太太不在,原是在祖母这里。”
她说着,又给老太太和沈氏见完礼,方在一旁坐下。
沈氏听了,问道:“怎么了,寻我有事?”
徐宁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过几日我想到法华寺去一趟,来请示太太一声。”
“我当是什么,”沈氏道,“你只去便是,要派车马还是别的只吩咐门房一声,叫他们去办就是了。”
她想起什么来,又道:“你定了日子,把你四妹妹也叫上。那丫头近来也不知瞎忙什么,闷在屋里头哪里也不去,我还怕她闷出病来。”
徐珠是闲不住的,一得空就要去陈家,去沈家叨扰她姐姐们。
这阵子倒是忽然转了性,哪里都不去了,沈氏反而不放心了。
徐宁答应下,沈氏便起身告辞回去了。
她一走,徐老太太就皱眉看了徐宁一眼,道:“你如今身子重,不宜颠簸劳累,这天也热,好好的去法华寺做什么?”
徐宁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过去上柱香,拜拜佛,静一静心罢了。”
徐老太太道:“你要静心,到我小佛堂来,我日日念经给你听,保准你一听就静了。”
“那不一样。”徐宁一笑,又转开了话题,“太太方才过来,是为了二哥的亲事?”
徐老太太听她这样不愿说起此事,心里就有数了,她叹了口气,又依了她也不在提:“是。想把华英伯爵夫人的小幺女说给你停哥儿,那丫头我听朝朝祖母提过,叫她母亲宠坏了,天真任性的很,也有些眼高手低,瞧不上家里庶出的姐妹,那些好名声都是伯爵夫人叫人传出来的,信不得。”
徐宁“哦”了一声,又问:“祖母可是有心仪的对象?”
徐老太太笑了一声,同她眨了眨眼,低声道:“哪里是我有什么心仪的对象?只怕是你二哥心里有了什么心仪的姑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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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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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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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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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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