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有时候就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他们这边才走到方才碰见徐宁的位置,梅馥就故意拖拉起来,不肯继续再走了。
小厮知道他是故意的,吓得脸也白了,又去拖他,求道:“公子您行行好,赶紧走吧。回头叫人知道了,我这条命是保不住的!”
梅馥哪里的肯走,始终仰着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方才那人影消失的拐角。
小厮使了半晌的力,也只把他拉得动了一步。
他都要哭了:“公子……”
这时,听得远处传来一道声音:“我姨娘说父亲那边离不得人,除夕那日就不过去叨扰了。”
小厮心里一紧,跟着就听徐宁道:“不急。离除夕也还有些时日,到时候再说。”
随着那声音落下,两道人影就从那拐角的地方走了出来,一个是徐宁,另一个自然就是裴青芜。
两人刚从鹤延堂出来,正要到枕霞居去,再加上又是在家院里头,根本不曾多想,也没想到这里还有个外男。wWW.ΧìǔΜЬ.CǒΜ
有风吹过,徐宁觉着有些冷,将脖子往斗篷里缩了缩,又道:“方才过去寻你,碰见你姨娘,她倒与我说起了另外一事。”
裴青芜今儿穿的是一件粉面白边的交领短袄,下边是同色樱花暗纹裙子,一时衬得她肤色越发白皙了。
她看着徐宁,眼中挂着茫然。
徐宁想起裴青芜的姨娘,心里暗暗有些钦羡,又道:“三太太不管事,你父亲又那样,你姨娘在府里更是人微言轻,许多事情说不上话,就与我提了提你的亲事。”
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儿家,就算平时再有主意,忽然提起此事,她的脸倏地就红了。
她垂着头,红着耳朵尖,结巴道:“姨、姨娘也是的,好好的同嫂嫂说这个做什么。”
裴青芜的姨娘是个谨慎的人,又安分守己,平时几乎不会凑到她们跟前来,明白徐宁有意提携裴青芜后,对她感激不已。
每每都要叮嘱裴青芜好好做事,别胡思乱想,多学些本事,将来嫁人,有个长处,不至于叫人忽悠欺瞒了去。
方才徐宁在三房,三太太不在,裴青芜忙着别的事情没腾出空来,就是她姨娘来招呼的她。
她也不敢多说话,只跟徐宁道谢,到后来才说起裴青芜的亲事,也没说三太太和三老爷不管她的话,只委婉说她们见多识广,帮裴青芜多物色物色,好有个选择。
裴青芜姨娘是真替自己姑娘打算的,说话时总是谨慎卑微,只说自己不好,怕拖累了自家姑娘,对三房的老爷和太太是半句怨言都没有。
至于心里有没有怨言,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徐宁想,若不是她走投无路,怕回头裴青芜被三老爷和她拖累,她也不会求到自己这里来。
这些事情,徐宁也不会同裴青芜说,只笑道:“这有什么?都是迟早的事罢了。若你自个没意见,回头我同你大伯母提一提,让她替你合计合计。”
裴青芜还是垂着头不说话,耳朵尖却一直红红的。
徐宁笑了一声,刚抬手想去捏一捏她耳朵尖时,眼前又是一阵风卷过,跟着就见一个人忽地跳到了他们跟前来!
二人皆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徐宁反应快,忙将裴青芜护到了身后去,叨叨和裴青芜的丫头也反应了过来,急急上前来,将主子护到了身后去。
叨叨张嘴就喊:“来人啊,救命啊,有乱贼……”
“好姐姐别喊!”梅馥连忙就要动手去捂她的嘴。
叨叨反手就是一巴掌拍了上去:“娘呀,还是个采花贼!长随……长随!”
她力气大,根本没留情,梅馥那手当时就红了,且会火辣辣地疼着。
梅馥顾不上疼,连忙道:“好姐姐你行行好,我并非什么贼,我是梅家的人,今儿到府里拜会姑母的。”
他装着好人,一本正经的,真像个好人似的。
叨叨狐疑地看着他,倒是没叫人了。
裴青芜大约是将人认出来了,低声与徐宁道:“确实是二伯母娘家的侄子。”
徐宁没说话,只将眉一挑,脸上挂了些似笑非笑。
那梅馥大约是听见了裴青芜的话,忙顺着杆儿爬,又恭维道:“姐姐记性好,难为姐姐还记得我。在下梅馥,刚拜见过姑母,正要回去,不想见着姐姐和嫂嫂在这里,就想过来打声招呼。”
裴青芜偏开头,嘴角撇了撇。
徐宁没出声,仍是似笑非笑的。
梅馥一时吃不准她心里想什么,只继续恭维道:“早前听闻裴家新来了一位嫂嫂,是一直想过来拜见的,只是未得空,就耽搁了。没想到今儿得了这样的机会……倒不是故意吓嫂嫂的,还望嫂嫂莫要怪罪。”
叨叨立即将眉毛一横,怒道:“不是故意的?怎么,你还是有意的不成!”
梅馥:“……”
他一时哑口无言,连忙要解释,却见徐宁偏过头,对不远处站着没过来的小厮招招手:“那个谁,你来。”
那小厮早叫梅馥这一番操作吓得腿也软了,这会儿听见徐宁叫他,更是冷汗直流,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自己挪过去。
到了跟前,他连忙要跪,却听徐宁问道:“我记得我发了话,闭门谢客的?谁准他进来的,嗯?”
梅馥让她那一声尾音上扬的“嗯”,晃得心也跟着荡漾了一下,目光越发痴了。
小厮却怕得牙关都在打颤,急忙甩锅道:“是、是二太太!梅公子是二太太侄子,小的、小的不敢拦……”
“我管他是谁,我只问你们放他进来的罪!”徐宁看也不看梅馥一眼,冷冷道,“谁给开的门,谁领他进来的,一并罚一月月银!”
小厮叫苦不迭,哭丧着求情道:“大奶奶、大奶奶饶了小的这一回吧,小的再不敢了!”
说罢,他要跪下来磕头求饶。
梅馥忙也装着正经人,道:“原是我自己见了嫂嫂要过来问好的,同他没干系,嫂嫂要怪便怪我……”
徐宁终于转过视线,看向了他,目光冰凉:“梅公子,若你不是二太太娘家的人,这会子你已经被当做贼人乱棍打死了!明白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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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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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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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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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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