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芜姐儿。”徐宁起身,笑吟吟地招呼,“今儿怎得空过来了?”
三房的裴青芜。
虽在家中同是行三,又都是庶出,不得父亲疼爱,但徐宁与她却是相差甚远。
至少裴青芜还有个姨娘疼她,祖母和父亲虽都不是个东西,但她前头那个嫡母对这个唯一的庶出女儿也算是上心的,吃穿同她自己的女儿一样,该她有的都有,从未苛待过。
如今她这个继母虽冷冷淡淡的,但也不会干预她的事,一应都与从前一样。
相较徐宁来说,裴青芜在裴家的日子,却是好过得多。
但她性子却比徐宁谨小慎微的多了。
“过来看看祖母。”说着,她对徐宁欠了欠身,始终垂着眼,并不直视她。
徐宁见了,也没说什么,只让叨叨带了她到内室里去。
裴青芜走到榻前,规规矩矩地一欠身,小声唤道:“祖母。”
裴老太太本闭着眼的,闻声睁开眼来,上下将她一扫,随即眼皮一翻,自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来。
这幅模样,只差将“不喜”两个字挂在脸上。m.χIùmЬ.CǒM
不过,倒是比薛氏好了许多,至少裴老太太哼了一声,有所反应。
裴青芜大约也是习惯了她这态度,脸上也不见半分惶恐,仍旧垂着头低低道:“父亲和母亲说都不得空,便派了我过来瞧瞧祖母,问祖母好不好……”
她话音还未落下,裴老太太忽然挣动起来,嘴里“啊啊”叫着,一双似爪子一般的手在被褥上胡乱抓着,撕扯着,要爬起来。
她那双苍老浑浊的眼还死死盯着裴青芜,面皮因为用力而变得十分狰狞,瞧着很像个老巫婆!
裴青芜吓了一跳,连连后退数步,惊恐地看着她,话也不敢说。
伺候裴老太太的丫鬟忙上前,用力将她按回去,不许她在挣扎。
裴老太太见实在挣不动,又因双腿无力瘫痪,只得放弃,任凭丫鬟摆布。
但她不能动了,一双眼睛也死死盯着裴青芜,嘴里仍旧“啊啊”地叫着,直让人以为是诅咒。
裴青芜满脸苍白,被吓得愣在了哪儿,一动不动。
这时,叨叨往前一步,替她挡住了裴老太太的视线,道:“姑娘别怕,自打病了之后,老太太便一直这样。前儿二老爷来,也是这样的……方才您提起三老爷和三太太,她就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不亲自来看她,这才激动了些。”
裴青芜看着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脸色倒是没方才那样苍白了。
叨叨便又护着她出去了。
裴青芜此番受了不小的刺激,坐都没坐一下,就神情恍惚地同徐宁告了辞。
徐宁只听着里头的动静就知发生了什么,也没说留她,让叨叨送了她出去。
次日卯正,徐宁收拾妥当后,就往枕霞居去了。
薛氏已经起了,在屋里等她,见她到了,又吩咐小厨房摆饭。
用罢了饭,赵妈妈刚叫了丫头来将碗筷收拾下去了,外头就来回说是二太太带着瑜大奶奶来了。
薛氏坐在主位上没动,只说了让进。
徐宁见着人进了门来,便站起了身来,等人走近了才淡淡一欠身,算是问安见了礼。
二太太顿觉被冒犯了,心中不悦地冷哼一声,又瞪她一眼,这才上前去与薛氏问好。
瑜大奶奶带着明哥儿一起来的,她先带着明哥儿与薛氏见了礼,薛氏又逗了明哥儿一回,便带着明儿到了徐宁跟前来。
她笑道:“来,明哥儿,这是大伯母,快问大伯母好。”
一岁多的孩子,哪里会叫人的?只一双干净明亮的黑眼睛落在徐宁身上,玻璃珠子一样,写满了纯净。
徐宁坐着没动,干巴巴道:“你也好。”
不知为何,屋里忽然安静了一瞬。
徐宁装着愣,与明哥儿大眼瞪着小眼,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是没有反应。
这是赵妈妈咳嗽了一声,笑道:“大奶奶,这是第一回见着明哥儿吧?何不抱一抱,亲近亲近些?”
不管是不是第一回,反正台阶是递了过来,正常人都该抱一抱了。
徐宁却继续装着愣,还茫然地“啊”了一声,问道:“非得抱吗?我没抱过孩子,手上没个轻重,摔着他就不好了,还是别了吧。”
因为上一世不好的记忆,她并不是很喜欢孩子,更不想抱,也不想亲近。
再说了,为什么要她抱?那是个什么稀罕物,非得她抱一抱了才能继续成长吗?
她这一问,反倒将瑜大奶奶问得尴尬了。
瑜大奶奶也是心血来潮,根本没想过徐宁会这样直白的拒绝。
这时,二太太冷哼了一声,嗤道:“你大嫂子金贵,那手是要做重要事的,抱孩子的事自有奶娘去做的,亏得你那样没眼力见,还劳烦她做什么?”
这话中明里暗里都在讽刺徐宁。
二太太说完,见徐宁不应,又道:“到底是自己没孩子,不知疼人。连个孩子也不会抱……我说大嫂,你家衍哥儿成亲也有段时日了,怎还不见动静呢?想当初我家瑜哥儿成亲后,可是连半年也没有就有了好消息的。”
薛氏看了徐宁一眼,扯着嘴角道:“这种事得讲究缘分,你我着急也没用……”
二太太立即尖酸地“哎哟”一声:“还讲究缘分呐?一月、两月倒也罢了,这要一年两年的还没动静,再去求神拜佛,吃药也没用了!”
徐宁忽然掩唇笑了起来,毫无征兆的,把众人都笑得愣了一愣。
薛氏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你是傻了吗?”
徐宁这才止住笑,看向二太太,她原是要说话的,谁知没忍住又噗嗤一声,直把二太太笑得脸色都变了。
不等二太太发怒,她又道:“我就觉着二太太挺逗的,把人当鸡似的,以为‘咯哒’一声那蛋就下来了。还一年两年没动静,就要去拜佛吃药,二太太这样明白,当初没少吃,没少拜吧?”
二太太冷笑一声,才要说话,徐宁又噗嗤一声,笑吟吟地把话给她堵了回去:“我们都不急的事,你又急什么?这么想要孩子,你问二老爷生去就是了。就是不知二太太一把年纪了,还能不能‘咯哒’一声,下得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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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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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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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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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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