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妈倒是镇定,递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沈氏便逼了自己冷静下来,又怀疑地看向贺老太太,问道:“什么话?”
贺老太太却不给提示,只是笑道:“夫人只需将我方才说的转述给你家老太太便是,她是个聪明人,定会明白我意思的。”
沈氏拧起眉来盯着她瞧,眼中满是不信任。
贺老太太又起身来,忽然道:“按理说温表姑娘的家世与我家连昱才是最想配的,夫人以为我为何不提表姑娘,反提了四姑娘呢?”
沈氏直言道:“定是您疯了。”
贺老太太笑一声,竟也没生气,反而还呵呵一笑,告辞道:“夫人不妨先去问问你家老太太的意思,我今儿就先走了,回头连昱父母回来了,我们再来拜访。”
说罢,请礼走了,也没让人送。
等人出了院子,沈氏才又拉住吴妈妈问:“我没理解,你同我分析分析,她方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吴妈妈也是一脸糊涂,心中有个猜测,但没敢与沈氏说,只道:“太太可要到老太太那里去?”
沈氏就道要去。
虽说徐珠与贺家这门亲事,无论旁人说什么,她也不会答应,但她总觉着这贺老太太目的不简单。
偏她又不知从前渝州,老太太与贺老太太说过什么,一时想不出所以然来。
*
岁寒斋里,徐老太太正在礼佛,温明若在一旁给她打下手。
沈氏知道她这一趟要不做完,定不会好好听人说话,心里着急,也只能在小厅里等着。
等了大半个时辰,她都要撑着椅子睡着之际,陈妈妈就来回:“老太太好了”。
沈氏忙站起身来,候着温明若扶着老太太在主位上坐下了,她才又重新坐下。
她将贺老太太早上说的话,一一转述了,一句没保留,又道:“母亲,贺家老太太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老家伙,贼着呢。”徐老太太缓缓道,“昨个儿我打发了人到贺家去打听消息,那家里头瞒得紧紧的,什么也没打听出来。后来寻思大约还是同连昱有关,她才这般着急来说亲。”xiumb.com
贺老太太就贺连昱父亲一个儿子,一脉单传的,贺连昱母亲也只有他一个儿子,贺家那样大的家业,往后自是要人继承的。
从前贺连昱病着,又养在渝州,再加上他自己不乐意,贺家便不曾提过他的亲事。
如今虽然提起来,如果不是贺连昱自己主动提的,那就是贺连昱出了什么事,得赶紧成亲,给贺家留个后。
京城寻常女子贺老太太不放心,又恐真是贺连昱有事,回头生出事端来。
只有徐家。
一来因为同徐老太太有交情,知根知底的,贺老太太放心,若真有什么,回头也不至于真翻了脸去。
沈氏听了老太太这般分析,越发糊涂起来:“那……那为何不从渝州徐家那边选人?渝州那边也是从商,更加门当户对,交情比咱们这边还要深些。”
徐老太太相当沉得住气,和声道:“所以今儿一早我打发了人到药铺去打听了。”
沈氏没明白:“打听什么?”
吴妈妈略微一思忖,就明白过来,又替沈氏问道:“老太太可是怀疑那贺家哥儿旧疾犯了?情况不大好,所以贺老太太才想寻了人冲喜。若是真的,渝州那边,自是来不及的。”
徐老太太颔首,冷静得可怕:“就是这个道理……只如今贺家瞒得紧,直接打听不出来什么,只好先等等看了。”
沈氏听了,心中又暗暗钦佩,心道老太太不愧是老太太,她昨日听着消息,首先反应就是贺老太太开玩笑的,并未当真,因徐老太太说起来也是一脸不在意。
哪里想,她以为并不在意的人,心中早早就做好了防范。
沈氏越想越钦佩起来。
随后她又想起一事来,又问:“对了母亲,在渝州时,您究竟与贺家老太太说了什么?”
提起此事,徐老太太就叹气:“什么话不话的,不过是我跟宁丫头欠了贺家的情,她如今要我还情罢了。”
“宁丫头小时候叫她姨娘养坏了,刚去渝州时,离不得我半步。我想着这样下去,她哪里能见识到世面呢?有一年元宵灯会,就逼了她同渝州的姐姐妹妹们一块儿出府去散心,下人疏忽,灯会人又多,把她们姐妹冲散了……”
后来徐宁被拐,徐家翻遍了渝州城也没找到人,还是贺连昱联系了贺家,贺家人脉更广,黑的白的都占了人,这才把人寻了回来。
徐老太太为此感激不已,原是要重谢。
但贺家什么没有的?物质的东西自也是不稀罕的。
人情便一直欠着没还,后来贺家老太太还见贺连昱喜欢,明里暗里提过好几回他与徐宁的亲事。
当时徐老太太另有思量,再加上徐宁命都是贺家救回来的,她也不好拒,只含含糊糊的,没拒绝,也没答应。
如今徐宁已经成亲,自是与贺连昱不可能。
“若我猜测的都是真的,那老家伙这次来,恐怕也不是真心要求娶四姑娘的。”徐老太太垂着眼,把情绪都藏着,“她知道我不会答应,所以拿四姑娘逼你,再叫你来逼我的。”
到底是熟悉她的人,知道她的软肋是什么。
这一回沈氏听明白了,她侧目看了温明若一眼。
温明若坐在老太太身旁,认真翻着一本香料书籍,察觉目光时微微偏头,对上了沈氏的视线。
她也没问沈氏看她做什么,只抿唇对她笑了笑,随后若无其事地把目光移开了去。
“都还没个定数呢,母亲不必焦心,说不定贺公子没事呢。”沈氏宽慰了一句。
徐老太太点点头,应得有些心不在焉。
沈氏见了也不好再待下去,只得起身告辞走了。
她出了岁寒斋,又走了一阵,眼看要道西岭园时,她忽然跟吴妈妈说:“你有没有觉着表姑娘同三姑奶奶……有些相似?”
吴妈妈听得一脸莫名:“太太瞧错了吧?婢子瞧着没半分像的。”
“我不是说脸……”沈氏歪着头,想起温明若方才对她笑的表情来,拧眉道,“我是说行事作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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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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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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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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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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