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梁嬷嬷本还有些犹豫,就怕她去问了裴衍,裴衍回头不同意,人就放不进去了。
哪里想徐宁这样替她着想,根本没打算问的。
她顿时放了心,又故意道:“哎哟,我说长随,你好歹也是在大爷跟前伺候了那样久的,怎连这点眼色也没有?大奶奶好歹也是这屋里的主人家,难不成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得主的?还是说你眼里就只有大爷这一个主子?”www.xiumb.com
长随跟了裴衍这样久,可不是随便能拿捏的。
他当即冷笑一声,嘲道:“我眼里有谁没谁我自己不清楚,还要你来提醒的?你少在那儿挑拨离间!瞧你那一脸尖酸刻薄的样,龌蹉的心思都要藏不住了,还当谁不知道呢?”
“你……”梁嬷嬷心虚,下意识看了徐宁一眼。
谁知这一转头,正好就对上了徐宁的目光,她吓了一跳,生怕徐宁误会,反应过来后再不要宝扇到屋里头伺候,正欲解释时,又见徐宁双眼一弯,笑了起来。
“怎么了,嬷嬷还有事?”她好似没听见梁嬷嬷和长随的争吵一样,半句不提。
梁嬷嬷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移开视线,勉强笑道:“没、没事……人都给大奶奶送到了,婢子还得回去回老太太的话,就先告辞了。”
徐宁闻言,也不留她:“叨叨,你替我送一送梁嬷嬷。”
叨叨答应一声,又剜了梁嬷嬷一眼,这才将她送了出去。
至于院里剩下的人,徐宁交给长随安排去了。
她自己打着哈欠回了屋,午睡去了。
再醒来时,屋里伺候的就只有霜降一个了。
她浑身没劲,懒洋洋靠着软塌,打着呵欠问:“宝扇呢?”
“在外头呢。”霜降将早早泡好的茶端来给她,“是个会笼络人心的,梁嬷嬷送来的那些丫头,几乎全都听她的。”
茶水温度刚刚好,徐宁接过来呷了一口,闻言笑了一声:“哪里是她会笼络人心,是那外头的瞧不上咱们呢。”
霜降低声笑道:“不过是还不知道‘锅是铁打的’这个道理罢了。”
徐宁只喝茶没接话。
霜降又道:“姑娘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只先放在跟前伺候了。”徐宁淡声道,“我如今刚来,脚跟不稳,又谁都盯着我,打算抓我错处,我今日若不随了那梁嬷嬷安排,只怕往后不知还有什么恶心的事情等着我呢。”
她说着将茶盏递给霜降,又道,“何况咱们房里这个太太,我瞧着可不像是个明事理的。又瞧不惯我,老夫人若寻了借口想撵我去,只怕她头一个鼓掌同意。所以啊,这得罪人又不讨好的事,哪里能叫我一个弱女子来做呢?”
霜降笑了起来,小声道:“老太太还担心您呢,婢子就没担心过。您心眼子比马蜂窝还多,谁敢欺负您,不得碰个满头包的?”
徐宁也不生气,只当她在夸自己,道:“那你还是得担心一下。我一个马蜂窝,哪里比得过这一府的马蜂窝?”
主仆又玩笑了一回,徐宁才正色下来,吩咐道:“晚间咱们尚书大人回来,你就带了叨叨躲懒去,只要宝扇一个伺候就行。”
霜降答应一声,又来打趣她:“您就不怕大人他真瞧上了宝扇?”
“有什么好怕的?”徐宁伸长手,抻了抻懒筋,“若真瞧上了,抬了她做姨娘便是。我这样深明大义,难不成还能不允许的?”
霜降听了,觉着她这话有些问题。
她皱了皱眉,正要问一问,又听徐宁道:“他喜欢谁,要纳了谁做妾,那是他的事,我既不会不允许也不会阻拦。只要不给我惹是生非,做出父亲那样离谱的事,让我给他们敲锣打鼓都成。”
霜降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姑娘,您就没想过同姑爷恩爱和睦,携手到老的?”
徐宁闻言,嗤了一声:“那是话本子里才有的事。”
她见识过也经历过,自是从来都不信那些什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的鬼话。
虽然她为话本子里的故事掉过不少眼泪,可回到现实里了,又觉得扯。
故事都是停在人们希望的美好的那一刻,毕竟生活本就很苦,谁又愿意花了钱,看个话本子,还要体会那些不如意,不完美的结局?
“裴家大奶奶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又何苦花心思去追求?”徐宁道,“那不白白找罪受?”
门外,长随将她这些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皱了皱眉,一时犹豫要不要当做什么都没听见。可又怕放着不管,徐宁和裴衍之间就这样不冷不淡走下去,到头来谁也不知对方的心,稀里糊涂的过完了一辈子。
他跟老妈子一样,操碎了心。
*
晚些,裴衍早早就下了衙,路过蔬和斋时,也没犹豫,下了马车就进去买了好些点心。
等回了府,下意识就想先回行云阁去。
还是跟着他的人提醒了他一声,他才不情不愿地先去枕霞居见过薛氏和宁国公。
薛氏见他早早回来,先是吃了一惊,随即见他手里提着点心,还以为是给她带的,正要伸手去接,他就将手缩了回去。
薛氏:“???”
裴衍:“……”
母子对视片刻,薛氏反应过来了,她气笑了,怒道:“世人说有了媳妇忘了娘,我还笑话她们,好嘛,我才是那个笑话!”
宁国公在一旁想笑不敢笑,憋得难受。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故意谴责道:“哪有你这样的?明知你母亲也爱蔬和斋的点心,哪能只给你夫人买,不给我夫人买的?”
裴衍理所当然:“您见过谁给自家夫人买东西时,还要捎带上别人夫人的?”
宁国公:“……”
他竟无话可说。
裴衍撩起眼皮,又道:“父亲,您下衙回来,也会自蔬和斋经过,为何没进去?”
薛氏倏地扭头,瞪向了宁国公。
宁国公引火自焚,怒不可遏,撸了袖子就要揍大孝子。
大孝子头也不回的跑了。
宁国公也想跑,被薛氏一声“站住”呵斥住了。
他转头赔笑:“夫人……”
薛氏冷笑一声:“怎么,还要我说出来不成?”
“不用不用,”宁国公十分上道,立即往外走,“为夫这就去,这就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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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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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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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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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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