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琅忙又按住她,柔声劝道:“母亲错了。并非父亲不与母亲往来,只每每父亲递了台阶,拉下脸面来与母亲说话,母亲又给过他几回好脸色?”
边上的奶妈子连连点头。
徐珠昨个儿才挑了母亲和大姐姐的火,吃了亏,后来认错时,叫大姐姐好生修理了一通,这会子老实了,心中虽不认同,却是不敢插话的。
徐琅见沈氏嘴唇嗫嚅,没能说出半句话来,便又道:“母亲如何不想想,只要不涉及徐家利益,为何每回李姨娘邹姨娘犯了事,低声下气的将父亲一哄,父亲就再不与她们动怒了?”
沈氏冷哼一声,不屑道:“自是因她们做小伏低,一副小贱人做派!”
“母亲又错了!”徐琅安抚道,“不是因为她们做小伏低,是因她们知道,父亲要面子,会顺父亲的意。”
怕沈氏误会,她又道:“当然了,女儿也不是要母亲学她们的做派,一味只顺父亲的意。母亲是当家主母,若也学了那些做派,徐家早完了!”
沈氏莫名其妙看地看她一眼:“那你要我学什么?”
徐琅笑了笑,道:“也不要母亲学什么,只母亲与父亲说话时,压一压一点就炸的脾气,有道理的您就顺着他,没理的你同他分析分析厉害,别一说不通,您就动怒发火,半点耐性也没有的。”
沈氏顿时将眉心一皱,一阵纠结:“我就这脾气,哪里说得来软话?你也忒会给我指派活了!”
徐琅知道她听进去了,便又笑了起来,柔声劝解:“男人嘛,都是怜弱的,太要强的叫他伤面子,毁自尊。母亲在他跟前,何不就装一装,全了父亲的面子?这也并不影响您在外人跟前是任人夸赞的嫡母太太,在内宅里威严犹在,是不是?”
沈氏没接话,奶妈子直点头,道:“大姑娘说得有理,太太就是在老爷跟前太倔,您稍微服些软,哄一哄,还怕什么李姨娘邹姨娘?到时候老爷还不得随您拿捏?”
沈氏白了她们二人一眼。
徐琅又道:“祖母从前常与女儿说,家宅要宁,还得当家的主母和老爷感情要稳。若夫妻间感情不睦,不是白白给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搅乱内宅的机会?”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沈氏点点头,随即又埋怨道,“这还没出门子,就说起夫妻感情来,姑娘家家的也不知害臊!”
徐琅和奶妈子都跟着笑了起来。
徐珠也吭哧吭哧跟着笑。
沈氏见了,立即转移了矛头,指着她道:“还有你,笑什么笑?趁着你大姐姐还没嫁人,不赶紧跟她学些处世之道,就知道发小姐脾气,也不知随了谁!”
徐珠眨眨眼,直言道:“母亲您呀。”
沈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顿时没脸,又舍不得对女儿发火,只好白眼一翻,装起死来。
*
李姨娘母女腾了地儿,少了桩麻烦。
沈氏听了徐琅的话,再不似从前,同徐由俭相处时总算有所收敛——性子使然,她虽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软话,但好歹是没在与徐由俭吵了。
夫妻间一时大有放下龃龉,要认真过日子的意思。
徐老太太乐见其成,很是满意,明里暗里夸了不少沈氏的话。
邹姨娘却感到了危机,尽管没了李姨娘的威胁,可沈氏作为当家主母,一旦同徐由俭关系好起来,对她来说的威胁才是最大的。
一时之间,她也不去徐宁跟前讨嫌了,日日想方设法地把徐由俭留在屋里。
徐宁乐得清静,每日去老太太院中请安,同温明若去徐琅屋里窜窜门,帮她绣一绣嫁妆,得了空闲,收一收好心人替她送来的书,日子倒是安安稳稳地过了。
转眼,入了冬,渐渐冷了起来,徐琅婚期将近,不好再陪她们玩笑说话,日日关在屋里绣嫁妆学管家、学夫妻相处之道。
沈氏前头叫人做了冬衣送到了。
她听了奶妈子的劝,没有偏心徐珠徐琅,府中姑娘一视同仁,各自做了四套冬衣,又各自赏了两匹布。
秦氏虽许久不曾往二房这边来,但沈氏在奶妈子的提醒下,也不曾落了他们。
该有的东西一并叫人给送了去。
就连丫鬟小厮们的衣裳也不曾落下。
徐老太太对她这番表现很是满意,趁着请安时,同徐由俭夸了她好一通处事得当。
当晚,徐由俭就歇在了沈氏屋里。
这日,徐宁去给老太太请了安,就同温明若到屋里说话绣帕子去了。
两个姑娘年岁正好,模样出挑,同榻而坐,偶尔凑在一处说说悄悄话,又时不时笑一两声,远远看去,画一样。
这时,听得外头丫鬟道:“四姑娘来了……”
话音落下,棉帘子动了一动,徐珠就随着冷风进了门来,小脸冻得红彤彤的。
徐宁和温明若同时起身迎了上去。
温明若正要将汤媪递上,徐宁就拦了一下,轻声道:“妹妹体寒,冬日里手冷得跟冰条子似的,汤媪别离了手,仔细肚子疼。”
说罢,她一面上前,先将汤媪塞到了徐珠手里,又制止了丫鬟去解她的斗篷:“刚裹一身冷风,别着急解斗篷,暖和了再说。”
说话间,就要拉了她到火炉旁去烤火。
徐珠摆摆手,反将她抓了回来:“不坐了不坐了,你们俩成日窝在屋里,也不怕得病!走走走,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她一手牵了徐宁,一手挽着温明若,半拉半劝地将她们往外面推。xiumb.com
温明若月事将近,正是犯懒的时候,便说什么都不去,只想躲在屋里。
徐珠眉一挑,才要不高兴,就听徐宁道:“这是妹妹在京城过的第一个冬,只怕不适,你心疼心疼她。回头等她好些了,她定亲自去寻你玩的。”
徐珠这才重新笑起来,拉着温明若开心道:“那你好好歇着,等好些了,我带你出府去玩!”
温明若点头应下。
徐珠这才带着徐宁出了门去,迫不及待的,雀跃过了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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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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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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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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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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