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尤三公子还未明白过来发生了何事,就叫小厮拿绳子一捆,摁在了他爹跟前。

  尤大人想起自己在乾清宫受的耻辱,又见尤三公子一脸酒意未醒的萎靡,一时更加气不打一处来,直叫人摁住他,死命打!

  尤三公子这会子清醒了,哎哟哎哟地直叫唤:“爹……儿子做错什么了,您要这样打我!哎哟,好疼!父亲、父亲饶命……”

  他一面哀嚎一面哭,鼻涕眼泪一把,全然没个骨气。

  尤大人气得满脸发白,又嫌小厮打得轻,便自己上了前去,一把踹开人,夺过板子根狠狠往尤三公子身上打去!

  起先三公子还大声哀嚎,一会儿叫疼,一会儿又喊饶命,再一会儿又叫自己要死了。

  他是宿醉未醒,头疼欲裂,这会子叫当爹的用力打了十来下,渐渐的气息就弱了,声音也小了,打一下就只会哼唧。

  然而尤大人一口恶气还没出完,哪里会停手?

  有小厮见了怕他一个不留神将人打死了,赶忙又偷偷到里头去支会尤夫人。

  尤夫人闻听消息,一点也不敢耽搁,急急忙忙地就换了衣裳过来。

  进门见尤大人还在打人,她立即大喊一声老爷,又扑上去抱住尤大人手里的板子,哭道:“老爷要打便连我一块儿打吧!”

  尤大人早知自家儿子是个什么德行,但他哪里会反省是自己没教养好呢,只将一切过错都怨怪在尤夫人身上,只认为是她平日里太过宠溺孩子才导致的这一切。

  如今见她阻拦,心中越发来气,更是一脚就将尤夫人踹开,怒道:“你还有脸拦!混账东西,若不是你平日只顾宠爱他,不严加管教,又怎会变成眼下这般局面?!”

  说罢,他举起板子又要往尤三公子身上招呼!

  尤夫人听儿子哼都不哼一声了,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顾不上疼,只管扑上去护着尤三公子道:“老爷既认为这是我一人的错,那便连我一起打死算了!反正大姑娘这一生已经毁了,我活着早没了意思!”

  她不提自家女儿还好,一提来无疑是戳中了尤大人的心窝子——因为尤家大姑娘会入宫,全是他一手造成的。如今她出了事,尤夫人又这样说,无疑是在说他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好!好好好!你也在怨我……”尤大人冷笑一声,“你既要护他,我就让你护个够!”

  说罢,再次举起板子往尤夫人身上招呼去了,根本不顾那是他的发妻。

  尤夫人死死抱着自家已经不会吭声的儿子,又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尤大人打了几下她都没出声,又让他觉着没意思,但一时又下不来台,便越发生气了,手上竟然开始暗暗用力!

  有小厮见情况不对,连忙上前来拦住他,喊道:“老爷!快别打了!夫人和公子都没声了!”

  尤大人一惊,这才又连忙扔了板子,急急往前两步去查看情况,却见自家夫人和儿子都晕了过去,一张脸一个比一个白!

  他这才知道害怕,连忙道:“快、快拿藤屉春凳来、抬了夫人和公子回去……再去、再去请个大夫来!”

  下人们生怕被牵连,抬人的连忙去抬人,请大夫的又连忙去请大夫,一时个个都没了主心骨似的,慌成了一团……

  *

  等到事情都稳定后,已经是晌午后了。

  尤夫人伤得不重,倒是很快就醒了,她醒来就问三公子的事儿,根本没瞧见守在她床榻前,一脸准备同她赔个不是的尤大人。

  尤大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刚想发火,又想起她身上还有伤,便忍着怒火道:“你够了!自己一身伤不好好养着,还担心那个逆子做什么?”

  “老爷以为我为什么一身伤?!”尤夫人一把推开他,怒道,“若不是老爷,我又怎会趟在这里,又怎会挂念自己孩子的生死?!”xǐυmь.℃òm

  她说着,又一面抹着眼泪,一面争辩:“老爷做了几十年的官,你清高,我是下贱的!他们有什么错,便都是我一人的错!既是如此,你方才就应该打死我!省得叫我活着受气!”

  尤大人满脸铁青,几次想发火都忍住了。

  尤夫人却是越想越委屈,哭道:“我不明白老爷在外头受了什么委屈,要回来拿我与孩子出气!你既觉着我们丢了你的脸,你方才就该将我们齐齐打死,省得老爷见了我们还要受气……”

  “受气?我确实是受了气!”尤大人终究还是没忍住,气得直接站了起来,“你以为我是为谁受的气?!你要不要现在就去问问那逆子,到底在外头干了什么,才会连累我被贬谪外放!你知不知道我在乾清宫……”

  话还未说完,就被尤夫人打断了:“你说什么?”

  她也顾不上哭了,也不管身上疼不疼,爬起来死死抓着尤大人的衣袖,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贬谪?怎么会……你不是深得先帝信任?不是御史吗?为什么……为什么会被贬谪?为什么啊!那我怎么办?我以后怎么办,会在那些太太夫人们跟前抬不起头的!”

  尤大人见她这样,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忍心,才想柔声安慰她两句时,尤夫人忽然就变了脸。

  她用力将尤大人推开,一面哭一面迁怒道:“你怎么这么没用?!女儿你保不住,还拿儿子出气!如今又连累我……你叫我怎么活、怎么去见人啊!”

  尤大人心中一凉,冷笑道:“平日里你仗着我在御史台,做过多少丢人现眼的事,我就不同你追究了。如今我被你教养的人连累,你倒来怨怪我无用?”

  尤夫人先是一顿,随即脖子一梗,才想继续骂他,就见他开始又哭又笑,抚掌道:“我的老天爷啊,我究竟娶的是个什么人,生了个什么儿子啊!”

  他像是疯了一样,尤夫人吓得不敢说话了。

  尤大人又哭又笑过后深深看了尤夫人一眼,却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尤夫人才想去追,一个婆子就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哭喊道:“太太!太太不好了……三公子、三公子不好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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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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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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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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