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看了眼神色冷淡的贺夫人,却是什么也没说。
赵刘氏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你放心,等他从渝州回来了,我自会叫他给你个说法!你一个妾室,还敢对我甩脸子,回头我同纯儿她爹说了,瞧他怎么治你!”
贺夫人斜了她一眼,嗤道:“今日是母亲头七,我不与你计较,你要再胡搅蛮缠,别怪我叫人来撵你出去!”
赵刘氏一拍桌子,才起身要大吼大闹时,一个婆子就急急进了门来,大喊一声太太后,就扑通一声跪倒在了贺夫人跟前。
众人皆是一愣,唯独徐老太太端过茶盏,借茶盏的遮挡,对徐琅抬了抬下巴,像是在说:“你瞧,要开始了。”
贺夫人扫了那婆子一眼,不耐烦道:“慌慌张张的,也不怕惊扰了客人……什么事?”
那婆子面容惨白地看着贺夫人,声音都在颤抖:“送、送老爷去渝州的小陶回来了,他说、他说……”
贺夫人像是料到了什么事一样,腾地自椅子里站了起来,白着脸只是盯着那婆子没说话。
伺候贺夫人的奶母见状,忙催促一声:“快说什么事!”
那婆子满脸煞白,颤抖着声音道:“小陶说……老爷、老爷的马车翻、翻下了山崖……找、找不着了……”
“什么?!”
贺夫人还未反应过来,那赵刘氏倒是先慌了,翻着白眼就要晕,幸好赵姑娘反应快,急忙将她搀扶住,又死死掐住了她的人中,这才没能晕过去。
“不可能……不可能的!”赵刘氏嚎啕大哭,“前儿他才来找过我,说过几日就回去的……怎么会呢?怎么会呢!他又骗我、他又骗我……纯儿,你爹他又骗我!”xǐυmь.℃òm
赵纯儿难受归难受,却不似赵刘氏那般六神无主——许是因为她爹一声不响地离开村子那年,她尚且年幼,对阿爹的印象并不深,再加上分别多年,记忆早就模糊了,若不是她娘时不时提起,她只怕想不起自己还有个爹。
她很快冷静下来,看向那回话的婆子,怀疑道:“马车既是翻下了山崖,那为何那个叫小陶的,却能平安无事的回来报信?莫不是他谋财害命,害了我阿爹?”
薛氏傻愣愣地在一旁发出一声:“对哦。”
但无人回答赵纯儿的问题,除了薛氏,大家都像是没听见一样——或许是听见了,但故意无视了去。
贺夫人终于回过神来,她难以接受地后退了一步,跌坐回了圈椅里,神情恍惚地问:“小、小陶呢?带、带他来见我,我、我有话问他……”
话音还未落下,又有丫鬟来回:“太太!前头传了消息来,他们说、说小陶撞了老太太的棺木……死、死了!”
贺夫人闻言,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屋里瞬间慌乱成一团,奶母丫鬟齐齐扑到贺夫人跟前,一顿哭喊。
赵刘氏只觉天都塌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哭又喊又骂,吵得徐老太太只觉脑壳都要炸开了。
她扶着徐琅的手站起来,难得冷下了声音:“吵什么?外头死了人,这里还没死的都要叫你们哭死了!”
奶母抹着眼泪看向徐老太太,哽咽道:“可是、可是我们太太……”
徐老太太扫了贺夫人一眼,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不过是受不得打击,晕过去罢了,又不是死了,哭什么哭?着人去请个大夫来瞧瞧便是,只哭顶什么?哭两声,那死去的人就能活过来了?”
一屋子的人,谁都没敢吭声。
徐老太太这才又缓和了声音,随便点了几个丫头:“你去请大夫,你到前头帮着照看客人,还有你,把鼻涕擦了擦,都要流到你家太太衣衫上了。”
她说着,又看了眼贺夫人的奶母,道:“别把人放地上,抬她到榻上躺着去。
慌做一团的下人们得了话,没敢乱动,倒是先去看了奶母一眼。
奶母擦去眼泪,哽咽着吩咐:“听老夫人的。”
众人答应了一声,这才应声退下,按吩咐办事去了。
赵妈妈同一个小丫头刚将贺夫人自椅子里搀扶起来,那赵刘氏就急急忙忙地爬过来,一把抓住贺夫人的衣摆:“不许走、你不许走!你还没与我说清楚,哪里都不许去……纯儿、纯儿爹没了,可他留下的东西还在!这家里的东西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奶母不耐烦,才要将她踢开去,白露和霜降就在徐老太太的授意下,两步上得前来,强硬地将赵刘氏拉了开去。
赵纯儿怕她们伤害赵刘氏,又急忙上前来相护。
赵刘氏却是不肯罢休,吱哇乱叫着不肯罢休,徐老太太不知几时走到了她跟前,也没什么大动作,只斜眼将她一扫,她便不敢吭声了。
徐老太太见状,神色里又多了一分慈爱:“你要好好的,不要大吵大闹,这府里的人不必我吩咐,也会将你们当客人待。你若再胡搅蛮缠,我立即着人绑了你,堵了你的嘴,叫你们连个去处都没有!”
她语气不重,震慑力却是极好。
赵刘氏那般会无理取闹的泼妇,对上徐老太太的视线时,也不得不瑟缩了一下,躲在赵纯儿背后不吭声了。
徐老太太不在管她,留下徐琅看顾着贺夫人些后,就带着薛氏到前院去了。
前院倒是因那小厮乱了一阵,不过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沈氏虽对贺家的事情不感兴趣,甚至都不想插手帮忙替贺夫人招呼客人,但那小厮死后,满院子的下人全都慌做一团,一个个全都六神无主的不知如何是好时,她又瞧不惯,只把满院子的下人都呵斥了一顿。
奇迹的镇住了所有人。
徐老太太过去时,她刚同徐停二人寻借口将客人都送走了。
*
贺夫人屋里,大夫很快赶了过来,给贺夫人扎了两针后,她便醒了。
醒来瞧见徐琅在床前守着,也不说话,只默默掉泪。
徐琅替她擦去眼泪,温和道:“您节哀……贺公子同明若都不在,如今这府里还得靠您撑着,您可千万要保住身子。”
贺夫人双眼一眨,任凭眼泪从脸上滚落:“多谢你。只是,眼下我想一个人待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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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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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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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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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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