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家添了人的事她是早就知道了,而且也派人给她送了喜帖过去,叫她到时过来吃满月酒,徐老太太礼都已经备好了,就等满月那日请人送来。
何况刚出生的孩子都一个样,皱巴巴的,小小的一团,能看出像谁?
徐老太太却笑道:“也好。”
明老爷听见这话,心里松了口气,连忙请了徐老太太和徐宁往内院去。
他这般积极地想与徐老太太修复关系,一是因为徐停如今在礼部,徐家大姑爷在刑部,三姑爷还是辅政大臣,有心结交。
二是因为,这其实是他祖父,也就是徐老太太父亲的遗愿。
他祖父因儿子和元妻相继去世,又因当时不敢得罪裴老太太,便将错都安在了徐老太太身上,导致徐老太太出嫁前,父女关系一直很僵硬,甚至都不曾好好说过一句话。
晚年时,他在病中想起此事来,为此感到后悔,可与女儿已经生疏,没了往来,又不知如何修复这段关系。临死时又交代了后人,不要与徐家断了联系,务必要同徐老太太修复好关系。
明老爷的父亲在世时没能做到这一点,又交代了自己的后人们。
所以这些年,明老爷数次拜访都被拒之门外了,也没为此生疏了徐家,不再往来的。
如今因裴衍,又有了契机,他自不会放过。
而且,联系上了,对明家也没什么坏处。
祖孙二人被领着去了内院,见着了明老爷的孙子,因还未满月,小小的一团,不哭也不闹,只顾睡他的觉。
徐老太太象征性地抱了一回,又从袖中拿出了她常年带着的佛珠手串,笑道:“今日来得匆忙,没带什么像样的东西。这珠子是我常年在用的,请寺中大师开过光,能辟邪,今儿就送了这孩子,当做见面礼。”
那珠子瞧着虽不贵重,但却因徐老太太用了多年的关系,每颗珠子都都圆滚滚的,还程光瓦亮,可见每日都在用,不知沾了多少佛光在上面。
那孩子的母亲出于礼节,忙要推辞道谢。
徐老太太道:“收下吧,这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回头等满月了,我再送他个好的。”
那孩子的母亲仍推辞,明老爷又出面叫她收下,她才道谢收下。
徐宁没想到老太太会中途到徐家来,一时什么也没准备。何况那还是个哥儿,她也不能当女孩子似的,送些首饰什么的,只好假装自己不存在,想着回头等满月那日,再送礼来。
祖孙二人又坐了坐,同明家的人闲聊了一回,方告辞走了。
这一回明老爷倒是没留她们,只叮嘱徐老太太满月那日一定要到。
徐老太太答应下来,这才走了。
*
回去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徐宁叫来叨叨,跟她吩咐:“你到裴家去寻长随,跟他说他们还有一个地方忘了找。”
这话徐宁在裴家时就想说的,后来因跟裴衍吵架,徐老太太的出现,便没机会开口。
叨叨茫然问道:“还有个地方?什么地方啊?”
“谢之意虽图谋不轨,但以行止的脾性,肯定不会让他抛尸荒野,”徐宁道,“你告诉他们,让他们去挖谢之意的坟,到他棺材里去找!”
叨叨听了双眼一亮,忙答应一声,急急往裴家去了。
霜降端了水来进来,准备服侍徐宁洗漱,闻言道:“若是有,当日姑爷给他料理后事时,就该发现了。”
“碰碰运气吧,”徐宁淡淡道,“何况,毒是他下的,我只是挖他坟,没有鞭尸已经很客气了。”
*
长随得了叨叨的话,当即带着玄冬连夜挖坟去了。
好在裴衍处理谢之意的后事时,他俩作为裴衍的侍从,是知道裴衍将谢之意埋在哪里的。
这么些日子过去,那人早就烂了,两人挖了坟,掀了棺材,先被那冲天刺鼻的腥臭熏得吐了个干净,随即堵住了鼻子闭眼一顿乱翻……
次日天亮,长随去了徐家,把一样东西递给了徐宁。
他俩忍着臭味翻了一晚上,也不算什么也没找到。
那是一张被特殊处理过的纸,就算尸体都腐化了,那纸也没腐化。
徐宁看了一眼,没接,只问他们是从哪里找到的。
长随也不嫌恶心,哇哇道:“在他脚底下!大奶奶,您是不知道,当时这东西就泡在……”
“好了我知道了,你别说了!”徐宁忍着恶心,急忙打断了他的话。
她更不想去拿那张纸了,只脸色古怪地问:“上面写了什么?药方?”
“要真是药方就好了。”长随道,“上面就写了一句话,小的问了爷,爷也没想出头绪来。”
徐宁问道:“什么话?”
长随并不嫌弃,将那纸展开给徐宁看,又念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这是何意?”徐宁皱起眉来,“莫非是说他是留了解药的?”
长随摇头,表示不知道:“爷说谢之意做事是会给自己留退路的人,但给人下毒从不留解药。他说要杀人就杀得干脆些,磨磨蹭蹭的,杀了又救,不符合他做人的原则。”
徐宁冷笑一声:“那他可真有原则。”
她在脑中将这句话仔细想了想:“既然魏王府和他曾经住过的地方都没有,那说明解药没在‘远处’,那就只能是‘近处’了。”
徐宁灵光一闪,忽然道:“从前谢家府邸,你们可去找过了?”
长随眸光亮了亮,道:“没有!因当时那宅子死了不少人,朝廷收回去后,就一直荒废着,如今只怕里头的草都比人高了!”
他说着,又急急往外跑:“小的现在就叫上玄冬过去找找!”
这人跑出去了一阵,忽然又风似的把自己旋了回来,在门口问道:“大奶奶,小的多嘴问一句。方才小的过来,见外头有不少车马,还备了各种礼,徐家有喜事儿?”
徐宁没在意,应了一声:“我嫡母替我四妹妹说了一门亲,今儿对方到家里来下聘。”琇書蛧
长随“哦”了一声,又一阵风似的把自己旋走了。
这小机灵鬼把自己跑回裴家,没先去找玄冬,一径跑去裴衍书房,喊道:“爷!不好了,有人、有人……到徐家向大奶奶提亲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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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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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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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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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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