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素来是什么事情也不管的,到府来,把自己当巡抚似的,各处巡视一圈,又到了三房去寻三太太说话。
这人嘴欠,少不得要挑拨一番,三太太不屑搭理她,话都没听她说完,就寻借口遁了。
二太太讨了个没趣,将嘴一撇,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又瞧见裴青芜的姨娘从三老爷的屋里出来。
“哟,这不罗姨娘嘛。”二太太抱着汤媪站在院门口笑道,“几日不见,罗姨娘体态倒是越发好了,想是你家芜姐儿出息了,你也跟着享福了吧?”
她说话阴阳怪气,吐出来的每句话里少不得带着些酸味。
罗姨娘原想当做没瞧见人,一径离开,不成想被她叫不住,倒是想走不能走了。
她扯了扯嘴角,沉默着上了前去,略略一欠身,算是见了礼:“太太回来了啊。”
罗姨娘又道:“妾身还得回老爷跟前伺候呢,就不叨扰太太了。”
说罢,她又是一欠身,转身就要走。
“站住!”二太太声音一寒,冷笑道,“你们太太我说不得,你我还说不得了?哼,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不会以为你家芜姐儿攀上了大房的那小蹄子就万事大吉了吧?”
罗姨娘皱了皱眉,听得二太太又冷哼一声,骂道:“蠢东西,别怪我不曾提醒你,你们要再不知好歹,继续同那边往来,迟早叫他们害了去!”ωωω.χΙυΜЬ.Cǒm
“太太教训的是,”罗姨娘垂着眼,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妾没出息,上不得台面,对那些事情也不懂。只晓得大家一块儿住了几十年了,就算没感情,也该是受过那边关照的,妾心存感激,实在做不来那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事来。”
她这是借自己来讽刺二房忘恩负义,一面拿着从大房那里得来的好处,一面还要在背后说三道四。
二太太何尝听不出来的?
她阴沉沉地盯着罗姨娘,冷笑一声:“看来几日不见,你长的不仅是体态,还有这本事!区区一个姨娘,谁准许你这般同我说话的?”
罗姨娘能屈能伸,又是一欠身,笑道:“妾没什么见识,说不来好听话,太太若嫌妾嘴笨,妾就先告辞了。”
说罢,她转身又一次要走。
二太太在三太太那里受了委屈,碍于三太太是正房太太,她不好说什么。
可罗姨娘不过一个姨娘而已,也配在她跟前指指点点?
二房那几个姨娘,哪个不是对她服服帖帖的?说话更是小心谨慎,唯恐得罪了她就讨不着好果子吃!
二太太一时气不过,一把抓住罗姨娘的手,才想叫她吃个教训时,就听身后有人急急叫了一声:“二伯母!”
是裴青芜回来了。
她大步上得前来,将罗姨娘从二太太手里拉到身后去,又迎着二太太吃人的视线,笑道:“大节下的,二太太回来一趟,怎不到前头说话去,在这儿做什么呢?”
不等二太太回答,她又回头推了推罗姨娘,示意她赶紧走:“我方才听父亲在叫姨娘呢,姨娘快些过去吧。”
罗姨娘担忧地看着她,一时不放心走。
裴青芜用眼神示意自己没事,又将她推了推,叫她快些走。
“谁许你走的!”二太太叫一声,上前就要将人抓回来,“得罪了我,你还想全须全尾的走?哪有这样便宜……”
她话还未说完,就叫裴青芜抓住手臂,用力扯到了一边去。
二太太侧目看过去,正对上裴青芜略带冷意的视线。
她惊了一下,心中霎时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在她的印象之中,裴青芜在这府里从来不敢大声说话,被训斥了也只低着头一言不发,在二房那两个庶出的堂姐跟前,也是一再忍让,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
明明是谁都可以欺辱的对象,几时变得这般硬气?
但裴青芜的冷意只是一瞬间,下一刻她又重新笑了起来,柔柔道:“二伯母,您一个当了家的太太,怎还同一个姨娘一般见识?回头要传出去了,也不怕叫人笑话的。”
二太太本能觉着她说这话的态度和语气不对——让她感觉自己像个被训斥的小辈。
然而裴青芜并不给她反驳的机会,拽着她的手,用力扯着她离开了三房,还道:“我姨娘慢待了您,自有三房的太太教训她,哪里用得着您来操心?幸好方才我拦着您呢,若您出了手,还不得叫人说瑜哥和章哥的母亲是个没见识泼皮破落户?只怕连带着梅家也要落人口舌。”
二太太算是听出来了,她这是讽刺自己多管闲事,还骂她梅家出来的没教养!
她又用力抽了一下手,竟是没能抽出来,冷笑道:“咱们芜姐儿长本事了,敢这般同长辈说话了。怎么,攀上大房的小蹄子,就忘了自己是谁了?”
裴青芜侧目看了她一眼,唇角挂着笑:“二伯母,大节下的,您应该不想被人从府里赶出去吧?”
二太太脸色一变,用力将手一甩,终于将手抽了出来。
她揉着手腕,斜了裴青芜一眼,冷嘲道:“有你后悔的那日!”
说罢,顶着满脑门的怒火,气冲冲地往另一个地方去了。
裴青芜一直到人走远了,才往大房那边而去。
*
薛氏今儿要亲自下厨做菜,徐宁不好自己闲着,便在厨房里帮她打下手。
帮了一会儿,薛氏嫌弃她碍手碍脚的,又不明说,只道是厨房油烟大,将她赶了出去。
徐宁出了厨房,才要到祠堂那边看看去,远远的就瞧见不远处的路上有个蔫头耷脑的人。
她认出人来,也没想搭理,转身正要换个方向往祠堂去时,就那人在身后直呼了她大名,嘲道:“你跑什么?我难不成还能吃了你?”
徐宁怕冷似的将双手往衣袖里一拢,回头笑道:“哪能呢,我是怕我在大节下的瞧见一些晦气的东西,回头倒霉一整年。”
“你骂谁晦气呢!”那人脸色一变,怒气冲冲上前来,将她扫了两眼,又嘲道,“你如今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定是没少偷着乐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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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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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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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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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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