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奶奶又低低一笑,语气里好不得意:“你我无冤无仇,也威胁不着我在陈家的地位,你一定想了很久,也未想通,我为何这样恨你对不对?”
徐琅嘴里唔唔叫着,又挣扎起来。
“弟妹啊,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的好。”陈大奶奶并不松手,面上还装的十分亲密,“万一没听着真相就去了,且不是不划算?”
徐琅的挣动果然小了些,像是认命一般,闭上了眼,任凭泪水从眼角划过。
“你哭什么呢?”陈大奶奶嫌不够刺激她似的,又低笑道,“至少他到你家去提亲时,是真心的。你嫁到陈家来的这一段时光,也是真实的,对不对?”ωωω.χΙυΜЬ.Cǒm
她脸色忽然一变,捂住徐琅嘴的那只手就用力了些,语气也变得狠了:“可你不知他当初是怎么瞧我的,是怎么把我放在心上的!都是你,都是因为娶了你……”
徐琅呼吸瞬间变得艰难起来。
她一时不知想起什么,脸色也变了,挣扎起来时,狠狠一口咬在了陈大奶奶手上!
陈大奶奶吃痛,猛地回过神来,一把松开手将徐琅朝里推了开去。
徐琅姿势怪异的捂了一下肚子,又背对着陈大奶奶,蜷缩了起来。
陈大奶奶一时怒不可遏,但看见徐琅狼狈痛苦的模样,又觉被咬过的地方没那么痛了。
她往牙印上呼了口气,又扬起下巴来笑道:“你不知道吧,我同伯礼原是青梅竹马,关系比别的兄弟姐妹都要好。他很疼我,还跟我母亲说,等我长大了就娶我的,连姨母也同意了!可是、可是为什么……”
“他去徐家念了半年学,就喜欢上了你!”陈大奶奶难以承受一样地抱住自己的脑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我们一块儿长大,明明都说了要娶我的!”
她难受了一阵,又不知想什么美好的事来,痴痴笑道:“你知道吗,他很温柔,他比谁都温柔。有一年大雪天,我在雪地了湿了鞋袜,连我的丫鬟都没注意到,只有他注意到了。”
她在脑中构思着一个与陈夫人说的“冷心冷肠,眼中只有自己”的截然相反的人。
“她怕我着凉,把我拉到无人地方,背对着我脱了自己的衣服,叫我自己包住了脚。”陈大奶奶笑着,双眼亮晶晶的,好似有泪花,“那么冷的天,他还把厚的衣裳脱给我,就因为怕我着凉。”
她回忆起以往的事,脸上全是女儿家的娇羞与痴迷:“小时候我摔过一跤,眼睛不好,府里姐妹都嫌我是累赘,不愿与我玩,只有他不会。”
“有一年中秋,他帮我把兔子灯挂在桂花树上的时候,低下头来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若是愿意他就让姨母去向我母亲提亲。”
“我愿意,我很愿意的!”陈大奶奶又用手帕捂住脸,哭了起来,“我都说了愿意,可他为什么又不肯娶我了!”
她至今也想不通,明明那年中秋,她在桂花树下说了愿意,答应了他,为什么等她眼睛好了之后,他却反了悔。
甚至避她如蛇蝎,见了她就躲,不肯跟她说话,还总是冷着脸,后来更是连她家都不去了。
直到有一日,她听见下人说,陈夫人到府上来做客,就想高兴地过去问候,再问一问陈伯礼的事。
可谁想她还没进门,就听陈夫人道:“那孩子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瞧上了徐家大姑娘,央求我到徐家去提亲。人姑娘还未及笄,我要贸然去了,指不定被人当什么似的给赶出来!”
她母亲又道:“那你应了?”
“能不应?”陈夫人无奈道,“我若不应,他就不去上学,那么大个人了,缠着我不让我出门,还在地上撒泼打滚,半点脸也不要……你不知道,这么多年,我从未见过他这样。”
那时,陈大奶奶只觉整个人如遭雷击,浑浑噩噩的,不知陈夫人说了什么,也不知她母亲说了什么。
她的丫鬟应是劝了她好多话,告诉她好多事情,可他心里只有“她喜欢的人变了心”,那些她不想听的,一句也没听进去。
她也只恨那个没见过面的徐家大姑娘,只恨她抢了伴了她好些年的大哥哥,抢了她黑暗之中的光!
陈大奶奶从回忆里抽回神来,入了魔一样一步一步走向徐琅,喃喃道:“我不想恨你的,我也想放下的,想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好好过日子。可是我做不到!”
“我每每看见他对你好的模样,我就恨你!好恨你!若不是你,陪在他身边的人就是我!”
“我才是陈家二奶奶,我才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你为什么要出现?你为什么要嫁给他?你就不该出现!”
说话间,她拔下头上的簪子,疯了一样对着徐琅扑了过去!
徐琅本能想往旁边躲开,但因身上不便没能躲开,又只好背过身去,护住肚子,打算用背承受住陈大奶奶的恨意!
但她没能感觉到痛意。
徐琅睁开眼,悄悄转头,就见陈伯礼不知几时出现了,自一旁抓住了陈大奶奶的手,随后稍稍一用力将她推到了一旁去。
大抵是还顾忌她是个女子,又替徐琅和未出世的孩子着想,手上就留了情,故而并未怎么用力,只把她推远了些。
陈大奶奶见着她的瞬间,狰狞的面容就冷静了下来,痴痴看着他,又急切地往前一步,柔声喊道:“伯礼……”
陈伯礼却不理她,忙上前将徐琅抱住:“怎么样?伤着没?”
徐琅人吓坏了,脸色也惨白惨白的,若仔细看就会发现她脸上仍带着一些镇定。
她摇头道:“没有。”
陈伯礼松下口气,拿了袖子去给她擦汗:“吓坏了吧?”
徐琅笑了笑,仍是摇头:“我知道你们都在这里,就不怕了。”
陈大奶奶听见这话,总算意识到了不对,她收起痴迷,倏地低头一看,才见徐琅肚子好好的,并未因为滑胎就小下去,衣裙上甚至连一丝血迹都没有……
陈大奶奶猛地反应过来,扭着脸尖声道:“你们骗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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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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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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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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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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