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温明若并不能理解徐宁这话的意思,直到次日巳初她才恍然明白,徐宁为什么让她求情。

  将近五月的天,巳初时早已大亮,太阳升得高高的,棉花似的云絮自自在在的飘着,风是暖的,亲吻着姑娘们的裙摆,温和又有礼。

  叨叨和陈妈妈在廊下做着针线活,偶尔说两句话,聊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徐宁同温明若在内室,一人占了一头,一个百无聊赖的绣着帕子,一个正在案后看书,不知瞧见了什么内容,耳朵尖悄悄红了。

  片刻后,猛地将书一合,脸也红了。

  徐宁听见动静,侧目一看,掩唇笑了起来:“你拿书时,我就同你说了,待你看完了我与你说的再看这本也不迟,非你不听。如何?”

  温明若双手捂着脸,也没能遮住快要红透的脸。

  她本就肤白,如今一红,又粉又嫩,好似刚刚绽放的美人蕉,娇艳动人,秀色可餐。

  温明若害羞不已,可开口时,语气之中又带着一种莫名的兴奋:“我、我觉得打开了一扇不可思议的大门……”

  徐宁闻言,霎时笑歪在了榻上。

  温明若放下手,又看向徐宁,叹为观止:“我实在好奇,你也不是常出府的,如何寻得这么多孤本,还没叫人发现全是、是、是……是那样的书。”

  徐宁闻言,低低笑了起来,想起昨日去选秀时,裴衍来送她的事情,想起来裴衍至今还未回答她的问题。Χiυmъ.cοΜ

  “秘密。”她眨了眨眼,对温明若笑得神秘兮兮的。

  见她不说,温明若也不多问,只道她是有什么不能告诉旁、人的门道,便也歪了歪头,学着她的模样,轻轻一眨眼,递给了她一道“我都懂”的眼神。

  正说着,外头忽然传来些说话声,急急忙忙的像是有什么事。

  徐宁离窗户近,正起身了要去看一眼时,就听陈妈妈在外头叫了一声:“姑娘!”

  话音落下,陈妈妈就大步进了内室来,欠身道:“姑娘,宫里来人了,太太派了人来,传您过去接旨。”

  温明若闻言,满脸藏不住的担忧和吃惊,腾地站起来问道:“接旨?接什么旨?不是说三姐姐已经落选了?为何又要接旨?”

  陈妈妈也是一脸糊涂,心中更是比温明若的还要着急:“婢子也不知,太太身边的珍珠急急就来传了话,叫姑娘赶紧过去,其余的什么也没说。姑娘……”

  她是让宫里的几次来人吓怕了的,想去问问徐宁有没有什么主意,转头却见徐宁一脸镇定地下了榻,若无其事的到屏风后边去换衣裳。

  这时,陈妈妈才听得徐宁淡淡道:“不必慌,不是什么大事。”

  陈妈妈愣了一下,忙过去帮忙:“姑娘怎会知不是什么大事?”

  徐宁没理她,重新换上衣裳,将散下来的发髻理正,换了支珠钗,这才要往前院去。

  温明若有些担心,从案后出来拦住她,重重握住了她的手。

  徐宁抽出手来,在她脸侧安抚似的摸了一下,道:“真不是什么大事,你去岁寒斋等着,一会儿接完了旨,我会随祖母到岁寒斋去。放心。”

  等温明若答应了,徐宁才又在她肩头轻轻一拍,带着陈妈妈和叨叨出去了。

  前院,徐由俭带着徐停、徐慕、沈氏和徐珠已经到了,几人见了她,皆在暗中递过视线来,用眼神询问出了什么事。

  徐宁递过一道安抚的眼神,随即上前,与带头的宫人客气地一欠身,问候好:“王公公。”

  来的正是王泗。

  正是因为伺候李鹜的王泗亲自来传旨,徐由俭几人才会这般忐忑。

  如今的徐家,虽有中榜的徐停徐慕撑着,但因朝中尚未有空缺,二人还一直未入职,没有一官半职,徐由俭的晋国公又被收了回去,便成了旁人嘴里的“小门小户”。

  这样的小门小户,如何能劳动王泗来亲自传旨?

  除非是有什么大事,非得他来。

  可徐由俭他们又想不到别的大事,只以为是昨日徐宁在宫里得罪了当今,当今一怒之下才派了王泗亲自来。

  徐由俭越想徐宁的德行,越觉不是没这个可能,一时冷汗都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然而,让众人都没想到的是,徐宁给王泗见了礼后,王泗却笑了起来,也回了一礼,客气道:“三姑娘,恭喜了。”

  徐宁处变不惊,脸上笑容都未变一下:“同喜。”

  众人又满脑门疑惑,正暗暗猜测是不是李鹜改了主意,要让徐宁入宫时,徐老太太便在白露和霜降的搀扶下,匆匆来了。

  王泗见了她,竟主动上得前去,恭恭敬敬地请安道:“老太太可还安好?”

  徐老太太匆匆而来,气息却未变一下,亲自伸出手去将王泗搀起来,笑道:“原是你啊,有劳你跑这一趟了。等会儿到我哪里去,喝盏茶了再去?”

  “老太太哪里的话,替今上办事,都是咱们应该的。”王泗客气笑道。

  随即,他话锋一转,道:“人都齐了,那……接旨吧?”

  众人按规矩跪下,高呼万岁之后,王泗便将圣旨一展,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徐氏有女,秀外慧中,蕙质兰心,举止大方得体,朕心仁厚,念徐公于国有恩,今赐婚徐氏女宁与吏部尚书裴衍,择日完婚,钦此!”

  王泗念完,将圣旨一合,与徐宁笑道:“三姑娘,接旨吧。”

  徐宁又是深深一拜,行了大礼,谢过恩后,才起身接过圣旨,也笑道:“多谢公公。”

  “姑娘客气了。”王泗意味深长道,“裴大人要准备些东西,我便比他先行了一步,这会儿他应是在路上了。”

  直到这时,徐家其余人才回过神来。

  他们愣在地上,一时不知该震惊什么了。

  徐停总算反应过来,为何昨日裴衍送徐宁回来时,要特地说一句今日再来的话了!

  他又想起从前裴衍看徐宁的眼神,一时心情格外复杂,不知该摆出怎样的表情来才合适。

  徐老太太让白露和霜降搀扶起来,未看徐宁一眼,上前与王泗道:“王公公难得来,到里头喝杯茶再走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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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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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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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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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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