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背过身,吩咐道:“陈妈妈,将大哥哥拉开,把二姐姐带回去,替她换身衣裳,让她干干净净地走……”

  她话音还未落下,就见秦氏出现在了宅院门口,身后跟着霜降。

  徐宁皱了皱眉,一时还没弄清楚她打什么主意,秦氏就跟后悔莫及一样大步跑了过来,扑到徐晚身上,放声哭了起来。

  “晚儿、晚儿你怎么这样傻啊……母亲知道了错了,母亲不该那样说你的!晚儿你醒醒……”

  徐宁侧目看着她,神情里全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随即她就对陈妈妈一抬下巴,示意她去将人拉开。

  陈妈妈在眼眶上按了一按,招手叫来些人,让他们帮忙将徐慕和秦氏拉开。

  徐慕一开始还死不松手,是陈妈妈跟他道:“大哥儿,二姑娘已经这样了,放了她去吧,别叫她在这里让人围观了。”

  徐慕这才松开了抱住徐晚的手。

  倒是秦氏一直死抓着不放,任由丫鬟如何劝说她也不肯松开抓着徐晚的手去,一番拉扯间,徐宁搭在她身上的斗篷也险些被她扯了开去。

  徐宁忙上前一步,抓住斗篷的一角,重新搭好。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秦氏根本不管徐晚会不会难堪,抓什么似的一直拽着徐晚的手,“晚儿、晚儿你醒醒!你怎么可以舍弃了母亲先去……晚儿,你别怕,母亲、母亲这就来陪你!”

  徐宁上前,忽然毫无征兆地一脚踹在了秦氏的肩头,直接将人踹了个人仰马翻:“人都死了,还在此处假惺惺的,做给谁看呢?你也别要死要活的,少去脏了她的轮回路!”

  秦氏趴在地上,自手臂间抬起头,看向了徐宁。

  她哭了半响,脸上不见一滴泪,瞪着徐宁时,又是满脸怨毒,隐隐还有些……不甘?

  徐宁盯着她,与她对视片刻,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连忙喊了一声:“叨叨!”

  几乎是同时,秦氏从地上爬起来,一头往井口撞了过去……

  叨叨虽在徐宁喊她时,就反应了过来,但到底还是慢了一步,没能阻止,眼睁睁地看着她又是不甘又是绝望地撞向井口!

  就在徐宁以为拦不住她时,就见秦氏身子一歪,直往一旁滚去,并没能撞到井口上!

  是徐慕拦住了她。

  秦氏绝望地看着他:“慕儿……是我对不住你妹妹,你让我随了她去吧!”

  说着,她爬起来又一次要往一旁撞去。

  徐慕再一次用身体拦住了她寻死的动作,还抓着她的双肩,将她推得更远了。

  “母亲,”他垂眼看着秦氏,脸上说不出是怜悯还是悲伤,“你寻死,究竟是为了成全自己,还是真心觉得对不住妹妹?”

  秦氏脸一白,心虚地移开了眼。

  徐慕继续看她,悲哀地闭了闭眼,嘲讽道:“母亲,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从今以后,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我只当我母亲在五年前就随父亲一道去了。你……好自为之。”

  说罢,再不看秦氏一眼,招呼着一众婆子带着徐晚下去了。

  徐宁看向霜降,霜降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把她捆了。”徐宁淡淡吩咐,“也不必请方家的人来了,堵了她的嘴,送到方家去,全凭方家处置。”

  陈妈妈立即叫了两个小厮来,押着秦氏准备退下。

  秦氏一改方才要死要活要随徐晚一道下去的态度,叫骂道:“徐宁你算个什么东西,这家里几时轮着你做主?!老太太都发了话,你怎敢违抗老太太之命!放开我!你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下贱东西,不许碰我!”

  “徐宁你这个贱人,你故意的……你故意害我!害你二姐姐……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和你二姐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唔!”

  陈妈妈终于反应过来,直接用帕子堵了秦氏的嘴,叫骂的声音总算没了。

  *

  徐晚的事情被压了下来,对外只说病逝。

  李姨娘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派了人去打听,可府里人嘴紧,又被徐宁下了死令,她打听了半日,没打听出半点消息,还让白露给警告了一顿。

  李姨娘心有不甘,又以为徐家为了徐晚的事情会忙乱一阵子,就顾不上旁的,便指使了徐妤暗中出府了好几回。

  她以为瞒得紧紧的,殊不知徐妤前脚出去,徐宁后脚就知道她往哪里去了。

  邹姨娘却意外地安静,整日里窝在红霜阁,闭门不出,倒是有些反常了。

  徐晚年过十五,因秦氏的关系,一直未说人家,虽不算早夭,但也不能入祖坟,立牌位,丧事都不能大办。

  徐宁请示过老太太后,让人在她院里支了灵堂,停灵五日后再发丧。

  午前,灵堂搭好,老太太带着温明若过来看了一回,就叫上徐宁走了。

  出了大房的门,徐宁就有话要问徐老太太。

  老太太却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停下脚步来,替她理了理不知何时散乱的鬓发,道:“不着急,祖母哪里都不去,就在岁寒斋里头等着。你回去洗洗,稳稳地睡一觉再来。”

  “祖母……”徐宁皱了皱眉,有些不情愿。

  徐老太太却笑了笑,在她眼下摸了摸,柔和却不容抗拒:“且去吧。”xiumb.com

  徐宁就知是说什么都无用了,只好听她吩咐,带着同样折腾了一晚上的叨叨和陈妈妈回秋暝山居歇着了。

  *

  等徐宁一觉醒来时,已是黄昏。

  她起来洗漱一番,换过衣裳了,才往岁寒斋去。

  她心里揣着事儿,并未留意其他,等进去了才发现岁寒斋里还有外人在。

  “哟,宁丫头可算来了。”来人起身招呼道,“一些日子不见,瞧着似乎瘦了些?”

  徐宁顿了顿,藏住事,端上懂事和乖巧来,上前拜道:“贺夫人。”

  来的正是贺夫人和贺连昱。

  徐宁不知他们母子为何挑这个时辰来,但还是在贺连昱起身叫了她“三妹妹”时,回了一礼。

  贺夫人许是瞧出了她的别扭和不自在来,一面拉着她到一旁坐下,一面道:“我们明日就要下江南去,今日特来向你祖母辞行的。你三哥哥说想同你也说一声,便一直在等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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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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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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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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