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一斜,撇嘴讽刺:“为了一个妾,连我这个沈家嫡女,你明媒正娶的太太也要陷害,想来老爷是想开了的。”
沈氏忽然冷静下来,反而让徐由俭眉心跳了跳。
他故作镇定,假装自己底气十足:“太太要早有这样的觉悟,何苦受罪?你若同李姨娘好好赔个不是,补偿补偿她,这个事儿咱们就翻了篇,回头你还是我徐由俭的太太……”
“赔个不是?补偿?”沈氏呵地嗤笑一声,“老爷莫不是还未睡醒?”
不等徐由俭动怒,她眼皮一翻,阴阳怪气道:“也罢。咱们也别磨磨唧唧,扯那些没用的,一个个的看了半响的戏,不就想看我吃亏?我沈青鸾的亏,也是你们配瞧的?”
她起身,居高临下地瞧着徐由俭冷笑:“老爷,走吧。”
徐由俭愣了一下:“这里的事还未说完,你就想走?你……”
“你慌什么?”沈氏打断他,“你不就是要替李姨娘要个说法?那就走啊,去京兆府,去和离,我给你说法!”
满屋子的人,全都愣住了。
几个女人纷纷侧目,错愕地看着她,只怕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竟然敢与徐由俭和离!
沈氏冷哼一声,大家嫡女的气质拿捏得死死的:“在你们眼里,我连人也敢杀,还怕和离?走啊,老爷,你不去京兆府,咱们怎么和离?怎么为你的李姨娘要个说法?”
她一声轻嗤,满眼不屑。
*
徐宁早早就到了,只一直不曾进屋,站在门外,听着屋里的对话,就在心中将这些把戏和来龙去脉都猜了个一清二楚。
还很镇定地拦住了听闻消息赶来的徐停,告诉他现在并不是时候进去。
直到沈氏提出要和离时,她才露出一点惊讶来。
后来仔细想想,脸上又多了些羡慕。
沈氏是沈家嫡女,还是沈老太太唯一的女儿,上头的哥哥和下头的弟弟,疼她的疼她,尊敬她的尊敬她,是她站稳徐家的根本,就连徐由俭再瞧不惯她,再怒火中烧,也不敢轻易说一句休妻。
就算和离了,也能重新在寻一门亲事,且仍是正房太太。
但徐由俭不同,徐家早不如从前了,他就算再娶,身份地位都远不如沈氏。
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敢底气十足的提和离。若换成徐宁这样的,和离后,只怕连娘家也回不得。
徐宁回过神来,松开抓着徐停的衣袖,低声道:“二哥哥,你进去吧,别为太太求情,只跟她说已支会了沈家,若要走,现在就去备车马。”
徐停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三妹妹这话……是要父亲与母亲和离?”
徐宁偏头看了他一眼,轻轻一笑:“父亲敢吗?”
徐停仔细一向,觉得有些道理,眼下不过是要让徐由俭知道,哪怕捏死了李姨娘,也不能让沈氏走。
他一理衣襟,让自己看起来是刚刚赶来,随即沉声喊道:“母亲!”
话音落下,他就进了门去,先与众人一拜,随即转向沈氏,按徐宁教他的话道:“母亲,儿子方才已经支会了沈家的人,这会子也该要到了。母亲若现在就要走,儿子就去备车马。”
这话连沈氏都愣了一下,她随即将眉心一蹙,把邹姨娘一撇,眼中隐隐带了些不悦。
但这时,徐停又撇了李姨娘一眼,满脸厌恶:“母亲嫁给父亲这些年,替父亲生儿育女,将内宅打理得井井有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父亲为了一个姨娘,过河拆桥,母亲何苦留在这家里受委屈?”
徐由俭脸黑了,阴沉沉地看了他一眼。
“停……二哥儿!”邹姨娘心急地叫了他一声,“你胡说什么?还不闭嘴!”
徐停并不看她,仍拱手与沈氏道:“母亲养育儿子多年,儿子全在记在心里。倘或与父亲和离后,母亲另嫁,儿子第一个支持。若母亲不愿再嫁,等春闱后,儿子高中,定自立门户,孝敬母亲,扶持五妹妹!”
邹姨娘一听这话里连提都不曾提她一句,顿时只觉胸口叫人捅了个洞,呼呼漏着风:“停儿,你怎么……”
不等邹姨娘说完,沈氏就在徐停肩头拍了拍,满意道:“很好,不枉我养你一场。去备车马,我们现在就走!”ωωω.χΙυΜЬ.Cǒm
秦氏在一旁翻了翻自己的衣袖,慢慢勾起了嘴角。
徐由俭倏地站了起来,毫无威严道:“站住!谁许你走的……”
沈氏扶着徐停的手,头也没回,一径出门去,左右堵着的人连拦也不敢拦。
徐由俭慌了,阴沉着脸,忙要去追,但在这时,却见一脚跨出屋子的沈氏忽然停下了步子。
他以为沈氏是想开了,才要喜上眉梢,就见徐停撩袖作揖,拱手一拜:“外祖母。”
徐由俭那脸彻底变了,青红交接,五彩斑斓,格外精彩。
连李姨娘母女脸上都闪过些害怕。
徐由俭为何敢如此放肆?
无非是家中长辈出了“远门”一时半刻赶不回来而已。
如今沈老太太先徐老太太一步来了,他一颗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若不是心理素质好,只怕此时腿都要发抖了。
“是停儿呀,”沈老太太抬了抬徐停的手,笑得和蔼可亲,“听说你近来忙着学业?”
徐停尊敬道:“是。春闱在即,孙儿不敢松懈,便不曾到沈家去向外祖母请安,疏于问候,还望外祖母莫要怪罪。”
“哪里的话。”沈老太太被簇拥着进了门,目光粗略一扫,随即笑道,“你是个有出息的孩子,以学业为重,外祖母高兴呢,哪里会怪罪呢?”
她头戴蓝宝石云纹抹额,穿一件紫紶夹袄褙子,扶着徐琅和徐珠的手,笑吟吟地将目光落在了徐由俭身上。
徐由俭竟出了身冷汗,连忙上前得前去请安:“岳母怎么来了……”
他以己度人,以为沈老太太也是来为沈氏做主的。
谁知沈老太太却拉住他的手,亲自将他扶起来,惋惜叹道:“我这个姑娘给你惹了事,险些害了你未出世的孩子,哪能不来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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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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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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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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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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