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沉阁脑海中浮现出跟在马东旭身边那个白白净净又可怜兮兮的身影,脱口道:“师兄?”
林惊仙脸色一僵:“他真是你师兄?”
萧沉阁点点头:“对啊,刚进文院的时候我跟邹师兄都曾在马东旭师父门下,只不过我只呆了不到一天,当天就被梁俊那狗东西推下悬崖了。
对了,‘儒武大会’上邹师兄还曾站出来替我作证呢!
你问他做什么?”
林惊仙猛然想起“儒武大会”当日站出来替萧沉阁作证的呆头呆脑的师徒俩,转身就走,边走边道:“你师兄来松狸楼找你了,我这就叫他们住手……”
萧沉阁脸色一变,跟在林惊仙身后追问道:“嗯?
‘住手’是什么意思?
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你别装作听不到!
你说话啊!”
林惊仙被问得烦了,回身道:“哎呀,我刚好要出门办事,碰见居然有人敢在松狸楼的地盘上闹事儿。
上前一问,才知道你这师兄一大早就在松狸楼的渡口上闹着要渡湖进楼,又拿不出一锭金子,还扬言说他是文院五先生萧沉阁的师兄,有要紧的事情找你。
他说是你的师兄,本来他们还不敢轻易动手,不过我一想,众所周知,你是李仁院长的弟子,你只有一个师兄,就是甄如法嘛,我就以为他假冒你师兄的身份招摇撞骗,便让人揍他一顿再说……
可是他挨了揍,还不改口,我便上来问问你……”
萧沉阁脸色也是一僵,想要出言责怪林惊仙几句,却想到林惊仙可能是因为怕邹佳林败坏了自己的名声才叫人出手教训他,高傲如林惊仙,为了自己的事情还亲自来问自己,又将责怪的话咽了下去:“快走!让邹师兄少挨点儿揍……”
……
萧沉阁的房间中,鼻青脸肿的邹佳林捧着一杯热茶,坐在萧沉阁对面,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林惊仙。
萧沉阁赶忙冲着邹佳林讪笑道:“师兄你别怕,她平时不随便打人的,今天都是误会!”
邹佳林咽下一口茶,神色严肃起来:“五先生,文院的形势有些不妙。
三先生出来后,对甄如法没半点儿客气,还要整顿文院的风气。
甄如法利用对文院的掌控力,联合两个执事还有武院的势力与三先生对峙,想要逼着三先生嫁给武院院长的长子莫清辉。”
萧沉阁闻言,一股怒火蓦地从心中窜了上来,猛地一拍桌子:“什么?逼着三师姐嫁人?”
邹佳林点点头:“他们还将武儒山封锁起来,不让消息传出来。
我知道你在安京城,好不容易从武儒山溜出来,听说你在英国公府行侠仗义之后便住在松狸楼,我便找到这里,想不到他们不讲道理……”
萧沉阁伸手摸摸邹佳林的头,以示安抚,旋即眉头一皱,感到事情有些棘手:“这样看来,文院的形势,比想象的还要严峻。
松狸楼、文院、武院,大桓的这几个顶级势力,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这制衡之道,恐怕是龙椅上那位的意思。
甄如法想要借武院的手把三先生从文院清理出去,就得提供足以打动武院的好处。
这个好处,竟然是三师姐。
甄如法啊甄如法,当真是好算计。
我若是让你得逞了,我便不用再混了!
话说回来,把甄如法逼到冒着触天子逆鳞的风险与武院合作,三师姐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啊。”
转念一想:“三师姐也有自己的苦衷,若是太过激进,甄如法当然会想办法反击,可若是太过软弱,反而会让甄如法看出破绽。
其中的平衡,本就极难把握,这般进退维谷的两难境地,倒是难为三师姐了。”
思量片刻,开口道:“对方都有何人?”
邹佳林道:“甄如法,文院执事、四品大儒境儒者吴聘,文院执事、四品大儒境儒者周维临,文院武师、四品浩然境武者马乾,武院武师、四品浩然境武者丁赛,还有那个武院院长莫尊长子、六品驭气境武者莫清辉。”
萧沉阁听罢略略松了口气:“三十年前对三师姐出手的,那个有‘文院第一武师’之称的三品不灭境武者尘空,还有武院院长、三品不灭境武者莫尊本人都未出面,看来他们的利益集团并不稳固。
这样看来,局面还没到难以挽回的地步。”
萧沉阁转头望向林惊仙:“林师姐,文院的事情,松狸楼是不是不方便插手?”
林惊仙点点头:“松狸楼只听皇命,不涉党政,除非文院卖国造反,否则文院内部的事情,松狸楼管不了。
插手英国公府之事虽然事出有因,却终归有些犯了禁忌,此时若是再与文院发生冲突,定会引起陛下的猜忌。”
萧沉阁轻轻一叹:“果然如此。”
这样一来,能够借助的力量,就只剩下一支——恭亲王府。
“林师姐,借我两匹马,我要去恭亲王府。”
听到萧沉阁要走,正坐在祖母床边同祖母嬉闹的兰儿迈着小腿“噔噔噔”地跑过来,扑到萧沉阁的怀里:“哥哥,你要去哪儿?我跟你一起去。”
萧沉阁温声道:“哥哥要出去办事情,兰儿在这里等哥哥好不好?”
兰儿使劲儿摇着头:“不好!”
萧沉阁轻轻捏了捏兰儿的小鼻子:“很危险的!”
“兰儿不怕!”m.xiumb.com
萧沉阁皱眉浅笑,话锋一转:“兰儿,祖母是哥哥最最最重要的人,哥哥要出去办事儿,不放心祖母,兰儿留在这里帮哥哥照顾祖母,好不好呀?”
兰儿听罢,犹豫片刻,仿佛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好!”
……
恭亲王府,前厅。
恭亲王端坐主位,萧沉阁和邹佳林坐于客位。
在恭亲王身旁奉茶的,萧沉阁的老熟人:沉月。
萧沉阁看了一眼日渐憔悴的沉月,同情地撇撇嘴。
恭亲王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鼻青脸肿的邹佳林,开口道:“五先生真是大忙人,一手让罪大恶极的英国公府覆灭,真是令人敬佩。
今日怎么得空来我恭亲王府了?”
说罢轻轻点头,几名手下将各种文书搬了上来,堆在几人身侧的一张大桌子上,转眼间便堆积成山。
恭亲王看着萧沉阁,抿一口茶:“五先生,这是你要的东西。”
恭亲王不会以为我今天是来查案的吧……
萧沉阁有些尴尬:“额,王爷,其实吧,我今天,不是来查案的……”
恭亲王饮茶的动作一僵,锐利的目光射向萧沉阁,旋即重重地把茶杯拍在桌上:“五先生,你是在戏弄本王?”
萧沉阁忙道:“王爷息怒,实非在下不想替王爷查案,不过此刻文院有变,甄如法要对三先生不利。”
说到这里,萧沉阁一指身旁鼻青脸肿的邹佳林:“此事十万火急,这位师兄冒着生命危险,经历九死一生出来传信,险遭对方毒手,弄得这般狼狈才将消息传出,在下须得先处理此事。
世子的案子错综复杂,想要查清并非一朝一夕之功,等到文院事了,在下一定全心全意替王爷查案。”
邹佳林一愣,旋即开口附和,声泪俱下地控诉道:“是啊王爷,对方出手狠毒,灭绝人性,要不是在下拼死挣扎,怕是性命难保……”
恭亲王盯着萧沉阁,冷冷道:“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萧沉阁咬了咬嘴唇,开口道:“王爷,我想要借您的黑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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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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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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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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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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