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赵正雍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表面功夫做得很足,自己很承他的情。
这马车刻有简易阵法,一时之间不必担心萧度发现,马车很舒服,马儿跑得飞快,很快出了城门,在官道上奔驰。
萧沉阁坐在马车里,轻轻掀起窗帘,望着天边渐渐升起的旭日,突然十分挂念祖母,心中不住地宽慰自己:“祖母这个小老太太,一定已经脱困了罢!
此番武儒山一行,不知何时才能与祖母再见面了。”
至于最差的结果,萧沉阁没有勇气去想。
此时车夫发出“吁”的一声,马车停住了。
萧沉阁掀开车帘,只见面前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旭日东升,整座山披着霞光,显得巍峨又神圣。
萧沉阁轻轻吐了口气。
武儒山,到了。
武儒山文院来人将萧沉阁引入山中。
萧沉阁随着那人沿着山中石阶走了半晌,到了一座山门门口。
只见那座山门高约六七丈,两旁居然由四根几人合抱的参天古木支撑而起,上首顶端是一块巨大的石块,古木的枝桠与巨石缠绕,端的是一个古朴庄重,大气磅礴。
石块上刻着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文院”。
踏入文院,萧沉阁感到胸中一股浩然之气油然而生,果然是人杰地灵。
那人将萧沉阁引入一间屋子之后,嘱托萧沉阁在此等候,随后自行离去。
屋中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笔墨宣纸。
萧沉阁在屋中等待良久,一名老者推门而入。
那老者白须白发,儒袍儒冠,腰间佩戴一块紫玉,一看就是儒道高人。
萧沉阁赶忙站起身来,向着那老者深深一拜:“学生萧沉阁,拜见先生。”
那老者对着萧沉阁点头示意,语气平淡:“老夫吴聘,你既欲入我文院,今日便由老夫来考较你。”wWW.ΧìǔΜЬ.CǒΜ
这位便是文院执事,四品大儒境儒者,吴聘。
萧沉阁恭敬道:“是。”
萧沉阁偷偷看着吴聘,只觉得他学识渊博,深不可测,举止之间,透露着一股儒雅,好像随便出些什么题就能考倒自己。
虽然前世的九年义务教育让我头脑中的诗词储备十分充足,可他不会出一个极其冷门的题目吧?
不会让我写个策论吧?
进了考场,萧沉阁方才觉得有些紧张。
如果没通过考试,被退货再去武院,凭自己这个小身板,别说修行武道,就是打杂也会遭人嫌弃……
萧沉阁胡思乱想之际,只听那吴聘淡淡道:“考试题目是‘望月’,诗词文章皆可,限一个时辰作答。”
作诗!
还是“望月”!
萧沉阁大喜过望,脑子里符合条件的诗太多,一时都不知道写哪一首。
随便哪一首,通过这个入学考试都是轻轻松松。
萧沉阁咬着嘴唇,努力抑制着上扬的嘴角,不让自己的喜悦表现在脸上,随后拿起毛笔,眉头微皱,开始思索写哪一首诗好。
脑子里关于“望月”的诗倒是不少,不过这一首首,都太好了,我刚入文院,也不好太高调。
唉,头疼!
吴聘看着萧沉阁这副看似十分为难的样子,倒是一点也不吃惊。
萧沉阁是七皇子赵正雍送来的人,赵正雍因恭亲王嫡长子赵瑞遇刺一案同文院实际的控制人、当朝宰辅甄如法交恶,吴聘作为文院执事,这些事情当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萧沉阁是破获恭亲王嫡长子赵瑞遇刺一案的关键人物,坊间已经传起赵正雍同萧沉阁共同侦破奇案的传闻,颇为酒肆茶馆所津津乐道。此子倒称得上是有些小聪明。
至于这传言为何在几天之内便传播甚广,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赵正雍在暗中推波助澜。
再加上昨夜松狸楼萧沉阁以一曲《精忠报国》技惊四座,此时在安京城也算小有名气。
自恭亲王亲自重启案件调查后,关于案子的所有细节全部重新细细核查,之前户部核实周家九族时认定萧沉阁是禁军千户周汉川的私生子一事,已经被证明纯属无稽之谈,那个自作聪明的户部小吏已经被革职查办。
萧沉阁只是周府上一个杂役,连私塾都没上过,指望他做出什么好诗来?
那我吴聘真是白读这么多年圣贤书了!
笑话。
既然是七皇子的人,自己找个理由打发走便是,甚至连理由都不需要找,因为他根本作不出诗来。
此时萧沉阁终于下定决心,提笔在宣纸上开始书写,仅仅六十息的工夫,萧沉阁便又放下了笔,在宣纸上吹一口气,好让墨迹早一些干。
随后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写的诗,轻轻叹了口气,仿佛不太满意。
吴聘心中了然:“此子果然不会作诗,自己写的诗烂到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此时萧沉阁看着纸上短短四行诗,心中惆怅:“唉,这毛笔字怎么就这么难写呢?明明我前世用中性笔写字写得还可以啊,现在用毛笔一写,看上去真不怎么样,配不上我这名句啊!”
随后又朝着宣纸吹一口气,双手拿起宣纸,又在空中晃了晃,看墨迹干得差不多了,恭恭敬敬地递给吴聘。
吴聘伸手接过萧沉阁递来的诗,打眼看过去,不由得皱起眉头。
只见一张宣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了四句诗,看字迹就狗屁不通。
耐着性子看下去,只见纸上第一句写着:“床前明月光”。
普通是普通了些,但是看上去似乎还可以,意象描写得不错。
第二句:“疑是地上霜”。
“嘶”,吴聘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句竟然甚是精妙,把“明月光”比作“地上霜”,这比喻贴切且别致,月光铺在地面上的森森寒意呼之欲出。
再看最后两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好诗!
从描写意象自然而然地转为抒发感情,不自觉地将人带入“思乡”的意境中。
吴聘是儒宗四品大儒境儒生,鉴赏能力自然是顶级的。
这首诗清新朴素,明白如话,可越读越觉得意味深长,耐人寻味,短短二十八字,竟无一字可以更改。
妙啊!
这是眼前这个杂役萧沉阁写的诗?
这不可能啊!
吴聘盯着宣纸上歪歪斜斜的《静夜思》,不由得愣了神,看看宣纸,又看看萧沉阁,心中涌出一股荒诞的感觉。
这种水平的诗词,莫说一个从未上过私塾的杂役,就是自己的得意门生,也从未有过可比肩的作品。
不,就连自己也从未作过如此精彩的诗。
吴聘仔细想想,自己自幼从文,一路突破到如今的四品大儒境,也算天赋异禀,一生写诗不少,竟然没有一首可以与这首《静夜思》相提并论。
然而这却是眼前这个杂役花了不到六十息的时间写就。
吴聘有点怀疑人生了。
怎么会这样?
这首诗是七皇子提前找人写好的?
不会。第一,试题是我随口出的,七皇子并不知道;第二,这首诗的水准,连自己都望尘莫及,七皇子那边无人有这等才华。
吴聘到底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此时迅速回过神来,意识到一个问题:这首诗水准之高,通过入院考试绰绰有余,但是按照甄如法的意思,赵正雍送来的人必然是要拒之门外的,自己得想个法子,让这个萧沉阁通不过考试。
可这首诗实在精彩,我亲自考较,不予通过,若是传出去,岂不是遭人诟病?
思来想去,突然心中一动,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浮现心头。
他要将这首《静夜思》送给宰辅甄如法之子甄子羽,作为后者参加“儒武大会”的作品。
一甲子一度的“儒武大会”近在咫尺,距今仅有一个月的时间。
按照院长李仁的意思,成为李仁的亲传弟子并非单单是文院之人的造化,乃是全部大桓子民的造化,是以“儒武大会”,整个大桓的青年才俊都可参加。
面对这等令全天下人都眼红的大造化,一向注重名声的文院并不敢明目张胆地徇私舞弊,否则便是犯了众怒。
文院四先生甄如法有一独子甄子羽,此子儒武双修,素有才名。此次“儒武大会”甄如法父子对文院五先生的位置志在必得。
作为文院高层以及甄如法一党,吴聘当然乐于见得甄子羽夺得文院五先生之位。
“儒武大会”由文院组织,甄子羽自然是有些先天上的优势的。
比如“儒会”的试题。
可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文人本就相轻,更何况是这么重要的比赛,所以即使提前知道试题,也不一定能压服众人。
除非你的作品,确实比别人好很多。
眼前的这首《静夜思》,便是这种作品。
这首《静夜思》,即使放在“儒武大会”之上,也是可以压服众人的。
虽然文院原定的题目并非“望月”,不过既然试题是我定的,现在我有了佳作,把之前的试题换了不就行了?
思量既定,吴聘眯起眼睛,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恭恭敬敬站在身前的萧沉阁。
既然有了这种打算,那萧沉阁,就必须妥善地处理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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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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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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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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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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