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奈何电话那端,柳然然情绪激动的根本压制不住,他很快就被调动了情绪,也顾不了那些许多,和她碎碎叨叨了八百回。
好不容易电话断线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又当着老江的面不专业了,太没有大BOSS一向指导的冷静自持的样子。
“江老师。”他将手机揣进兜里,挠了挠后脑勺,整张脸都皱着,有些局促地跟江恒解释,“不好意思,小师妹她年纪小,冲动了点。”
江恒手插在裤兜里,外场的风很大,风将他的绷直的背脊轮廓彰显的清清楚楚,裹着单薄的衣裤,勾勒出他一双瘦长的腿部轮廓。
林琛出乎意料地听着风声连带着灌入他耳朵里的,江恒的声音,他问,“所以,她出什么事了?”
这是件非常反常的事情。
林琛跟着江恒这么长时间来,他从未有过主动追问学生私事的兴致。就连自己刚刚开口解释时,心里预料的江恒的反应,也应该只是淡漠地点个头就没了。
这个突如其来没有提及姓名的问候,林琛想,老江问得,自然是怨种小师妹了。
“小师妹是司妧的女友粉。江老师,司妧您还记得对吧?”
江恒没有出声,淡漠地点了点头,眉尾挑了挑,示意他继续。
难得老江关心学生私事,林琛既想把事情解释清楚,也想让江恒不怪罪柳然然。
“女友粉的话,换个简单的解释,就是说小师妹她,对司妧非常的喜欢,喜欢的想要跟她结婚的那意思。”
“额……可能也没有那么夸张,但总之就是很喜欢很喜欢的意思。”
“因为太喜欢司妧了,大概就会有种占有欲吧。所以她看到司妧和别的男明星关系暧昧了点,就情绪有些激动了。”
“其实也能理解,她这样的女友粉,就是会带入女朋友的身份,会不受控制地生气,主要就是太喜欢的原因。”
“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有占有欲吗?”江恒冷不防地,突然重复了这句话,以疑问的语气。
“对。”林琛想了下好像也不完全对,又着急否认。
“其实也不对。要我直说的话,她就是没拎得清一个事实,就是人家司妧跟她这样的粉丝压根就不认识,但跟沈辰逸,人家可是实打实的真朋友。”
“说的不好听一点吧,她就是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但主要是师妹她年纪小,她不懂事。”
江恒陡然抬起眼眸,语气低沉没温度,“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这大概是,闲聊私事时,林琛听过江恒说过话最多的一次。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表述的哪里有问题,让江恒分析出他表述里的破绽?
“是不是她们……都不喜欢年纪大的?”林琛还没来得及解释他上一个问题,又听到他冷不防地转了个问题,还有些没头没尾的问题。
林琛心下一怔,莫非是因为电话漏音太严重了,小师妹骂沈辰逸老男人的话,都被老江听到了?
“其实根本跟年龄无关。师妹她攻击沈辰逸年纪大,无非是因为带入了情敌的身份,概括为一个词,就是嫉妒。”
“就是因为她觉得,沈辰逸他要把司妧抢走了,所以很自然,师妹就不可能对沈辰逸有好情绪。”
“嫉妒?”江恒哂笑了声,眸色也暗了暗,“好像确实很嫉妒。”
林琛很意外,老江突然地认同了自己的嫉妒论,所以说老江也觉得小师妹是嫉妒吗?
这一反馈让他越发自信了起来。
“所以,即便沈辰逸本身没什么问题,但就是在师妹眼里,也会看他哪哪都不会顺眼,就想攻击他任何小问题,比如说年龄。”
……
林琛还在滔滔不绝地解释,江恒已然没有了继续听下去的兴致。
是啊,不管是不是习惯,是不是戒断反应,但他不就是对沈辰逸,嫉妒得发狂了么……
可他又为自己感到可笑。
明明他该是名正言顺的,可又偏偏,他竟会为自己那冒出的一丝想法,而无端感到罪恶。
他丧气地低下头,垂眸看向自己的脚下这块泥地。
外场多处杂草乱生,只人常走的地方,逐渐秃垣。
江恒脚下这半大的这块,明明早已被来往人员踩得光秃秃的发亮。
但,不知道何时起,泥块中间的缝隙里,倔强地冒出了一点白。
他小心翼翼地蹲下,仔细地看着这生命力顽强的小白花,一颗细小的绿芽,初初冒了个头。
林琛注意到他的视线,也跟着蹲了下来,仔仔细细地瞧了眼。
今日份的说教成分过于密集,以至于他都开始上瘾了,看到这场景,也是没忍住发挥,“老师,这儿秃了八丘的居然还能长出来,真的是铁树开花,不容易啊!”
“但就是越是铁树开花,才越让人期待,让人珍惜呢!”
江恒抬眸睨了他一眼,没有开口,但内心同样干涸的某处,却像是受到莫大的鼓舞般,突然裂开了个细微的缝隙。
然后,那缝隙里,冒出的小花,冲破束缚,在枯涸的心田里不受控制地疯狂肆意生长。
***
因为司妧的微博发得猝不及防,以至于洛芬在热搜高位看到的时候,差点没背过气去。
她才回应过媒体两人只是友人没多久,正是应该降热度的时机,今天他俩就来这么一出。
她倒是不怕别的,她唯一怕的是司妧该不会真的对沈辰逸有了什么想法。
但凡司妧是自由身,自己也不会战战兢兢。可她是个领着结婚证的隐婚女明星,这事可就大了,稍微不慎的话,那可就是艺人失德的问题了。xiumb.com
自司妧出道以来,关于感情方面的问题,洛芬从来都没有提及过“单身”这两个字。就怕万一以后有一天纸包不住火了,东窗事发了,给人留下话柄。
以往司妧从未与男艺人有这样暧昧的互动。她带着司妧这么久来,在这一点上,其实一向是很省心的。
司妧往往都轮不到自己出面提醒,就把任何可能会有不清不楚的可能性给掐的死死的,极其在意与合作男艺人间的社交距离。
然而这回的沈辰逸,却是全然不同。尤其是在两人CP向的话题度本就持续走高的情况下,司妧的反常行为,更是让自己心里惶恐不安。
从她刚接手司妧开始,她就一直知道,这孩子真的只是第一眼看上去软,实际上是个极其倔强乖张的性子。
正如她出道作大家的评价一样,司妧她身上有种脱序感,没法保证她会不会在某一个时间点做出什么失控的事儿来。
她不是时时刻刻跟着司妧,不清楚她和江恒两人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但她自己也是个身处婚姻围城里的人,大抵心里也是有些感触的。
按她眼里的司妧和江恒两人的相处模式,典型的老夫少妻,一个死板严肃,一个活泼容易脱序。
这样的情况下,就算司妧以前一直很喜欢他,但她毕竟小孩子心性,万一时间久了,一但频率没法对上,再加上周围花花草草的吸引力又大,也保不齐会……
这次有沈辰逸这样的外在诱惑,怕不是真的要出事。
洛芬被自己的脑洞吓到,决定今晚一定要当面和司妧聊聊这事,艺人事业生命宝贵,绝对不能出差池。
晚上结束工作后,洛芬也没提前打招呼,直接驱车前往江恒的家。
司妧开门见到她时,眼里闪过一丝讶异。洛芬觉得不对劲儿,一脚踏进门后,没看到江恒的身影,却在客厅见到位陌生的青年男子,光看背影,就觉得身材不俗。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两杯半空的茶水,看来这人来了有一会儿了。
洛芬深吸一口气,难不成是要祸不单行??
“妧妧,江老师人呢?这位是?”
司妧手肘撑着玄关一角,神情有些无奈,“江老师的表弟,也是我学长,莫星宇。”
“星宇哥,我经纪人,芬姐。”
莫星宇拾起一旁放着的外套,搭在手臂上直起身,走到洛芬和司妧面前,看了眼司妧,然后对着洛芬礼貌颔首。
“芬姐,您继续,我还有点事就先行离开了。妧妧,我先走了。”
洛芬眼睁睁看着司妧微笑着摇手送人出门,内心越发抓狂。
这表弟什么人,在自己进屋后没一分钟就离开,这是什么绝世大忙人,日理万机呢??
洛芬越发觉得有鬼。
然而还未等到她开口,司妧就率先懒洋洋地道:“芬姐,你该不会也是来批.斗我的吧?”
“也?”
“星宇哥他,特意过来跟我说,网络上关于我和沈辰逸的话题走势不太妥当,影响不好。让我最近最好和他少点接触,免得话题持续升温。”
洛芬放下了半颗心,“是江老师让他来说的?”
司妧冷着个脸,长睫掩下黑眸里藏着的伤感,言语里不自然夹着些阴阳怪气,“怎么会?江老师人家大忙人一个,哪有心思关系我的绯闻事件。”
“妧妧。”洛芬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从她的只言片语里,听的出来两人大概率最近吵架了。
“你毕竟和江老师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妻,不要任性,可不能因为跟江老师一时置气就真的跟沈辰逸有什么,听到没有。”
“……”
送走芬姐后,司妧精疲力竭。
这一整天,她要在所有人面前穿着厚厚的盔甲,即便内心已经支离破碎,也要强撑着笑,要应付那些所有来兴师问罪的人。
现在,终于可以一个人了。
司妧关了客厅的照明灯,拖着疲累的双腿推开卧室门,静默地坐在窗台边。
她没有开灯,好像现在只有黑暗才能让她有勇气,把那一身的伪装完全卸下。
下午和沈辰逸的微博互动,她确实就是故意的。
她就是固执地想要再看看,江恒他会不会,哪怕有一丁点吃味。再不济以丈夫的身份,约束自己也行啊,至少说明他心里还认同这层婚姻关系。
然而身边所有的人,都在为自己和沈辰逸的绯闻着急,而只有自己那个法律上的丈夫,毫无反应。
他是不是很希望是真的,这样他就可以有借口摆脱自己,和他的灵魂伴侣打破窗户纸了吧。
他无所谓的态度,就是打在自己脸上一记无情的耳光。
司妧红着眼,尚有意识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她再也不想见到江恒了。
***
这几天天气越发清凉,昨夜在临市外场测试点附近的招待所凑合了一晚上,林琛早上醒来觉得浑身都不得劲。
推门出去买早饭时,见隔壁老江的门敞着,有些好奇地探头进去看了看。
却看到江恒已经收好了行李袋,正将背包往身上背。
“江老师,您怎么收行李了?一会儿不去外场了吗?”林琛之前没明白老江他为什么要来,现在就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走。
江恒倏地抬起头,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错乱。
他哑着嗓子,语气一贯的疏冷,“你来的正好,我有急事要立刻回清河,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您没事儿吧?”林琛有些担心,他很少见过江恒这般模样,虽表面上仍是冷静自持,但却唇色泛白,声音沙哑。
虽极力在克制,但还是有些不自主的一闪而过的错乱。就像此刻,他眼睁睁看着江恒将手机往口袋里塞了三遍都没有塞进去。
他跟在江恒身边三年,跟着他经历过大大小小的场面,哪怕是在发射场,再紧急的状况,也从未见过他这般失态模样。
说话间,江恒已然跨出房门,对林琛道:“嗯,你一个人注意点,我先走了。”
林琛目送着江恒的背影急匆匆地离开,往小吃店去的路上,正想要给柳然然通风报个信,提醒一下她大BOSS要回清河了,在教研室记得收敛点。
不过好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他还没拨号,柳然然那边倒是先给他打来了电话。
他乐呵呵地接了起来。
“林琛。”与往常咋咋呼呼的样子全然不同,柳然然的声音极其冷静,隐隐带着哭腔,“我……好害怕。”
林琛顿住了脚步,“怎么了,师妹?你别怕,慢慢跟我说。”
“刚刚、刚刚微博有人爆料,说……”她说着说着开始呜咽。
“说什么?”
“说妧妧她昏迷紧急送医院了,听说还有血,现在生死未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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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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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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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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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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