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的......是什么呢?”他又慢吞吞地问。
四目相对,他眼底的温柔缱绻清晰且直白,谢瑜然不自然的别开视线,试图扒掉他抓着不放的手:“特别就是特别,你哪来这么多问题。”
沈晏临松开一瞬,然后直接握住她来不及收回的手指,紧紧地拽着。
猝不及防的举动让谢瑜然怔了怔,心里涌出些异样的情绪,她挣扎着想抽出来,反而被握得更紧。
“特别代表,我和方堪惜是不一样的。”沈晏临声音轻缓,满含期待双目注视着她:“......对吗?”
谢瑜然听到方堪惜,微微蹙起眉:“你怎么总是和他比较?”
自从先前吃饭听到他们互相抬杠,她就越发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但仔细回想后,并没有在脑袋里搜索到任何有关的事情。
谢瑜然问过洛栖迟,是不是在她出国的两年发生过什么,洛栖迟很肯定的回答没有,说她出国后他们甚至都不见面。
“因为你帮他。”他将脑袋埋下去,像是受到委屈的可怜小朋友:“像帮我一样。”
谢瑜然茫然的眨眨眼,思量这句话的意思。
她认识方堪惜以来,只拜托过堂叔在公司关照他,以及把他介绍给圈里的朋友,因为方堪惜的能力出众,自身又不想融入富二代圈子,所以这两件事都以失败告终。
平日里方堪惜有事都是齐晗知帮忙解决的,从来没有麻烦过她一次,而自己不仅没有出力,还把他拉到公司来打工做事。
更别提他这么多年来都温柔体贴,总是听她倾诉,耐心的开导她,要真仔细算下来谢瑜然亏欠方堪惜很多。
反观沈晏临这位二十多年的死对头,从小到大干过不少得罪她的事,如今倒是又劫色又劫财。
谢瑜然越想越弄不明白,甚至觉得有点气愤,她给方堪惜的帮助怎么可能和沈晏临一样?
“不一样啊!当然不一样!”谢瑜然理直气壮的反驳:“我对你好不好,你心里难道没有点阿拉伯数吗?”
她简直是当代以德报怨的典范,天底下不会有比她更善良的女人了好吗。
沈晏临闻言微微抬眸,难掩眼底的欣喜,像是得到糖果的小朋友,扬唇笑起来:“真的吗?你......你没有骗我?”
谢瑜然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晏临,不由愣了愣。
就好像他不是那个处处碾压自己,毒舌又烦人的死对头,而是暗恋她多年,只为得到一点点回应的朋友。
谢瑜然被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给吓到了,用力抽出手,握紧方向盘。
她佯怒骂道:“你少身在福中不知福,得寸进尺!”
说完立马踩油门开车,觉得自己今天也不正常了,竟然跟个醉鬼掰扯半天。
沈晏临得到满意的回答,也不再继续纠缠,懒懒的斜靠在座椅上,歪着脑袋看着她。
谢瑜然感受到灼灼目光,趁着等绿灯时间侧目,撞入一双带笑的眼眸。
在他的注视下,耳朵不自觉的发烫,心底就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粒小石子,泛起淡淡的涟漪,久久不散。
真是他妈的见鬼了!
谢瑜然猛地踩油门,飞快地开到停车库,开车门下来后,看见沈晏临自己下车了。
“阿然。”他唤道。
“你能自己走?”谢瑜然略微挑眉。
沈晏临迟缓两秒,扬声道“能”,然后歪歪扭扭的往前迈步,看起来柔弱无力极了。
谢瑜然无奈的抿唇,这大男人突然变成软绵绵的一团,丢也丢不得,放着不管又于心不忍。
她连忙上前拽住他的手臂,刚扶稳些,男人的脑袋便靠到自己的肩膀上,谢瑜然脚步顿停,偏头看过去,沈晏临微阖着双眼,模样挺乖巧的。
一下闹腾一下安静的,不知道喝了多久。
晚风徐徐,谢瑜然牵着他慢慢往家门口走,沈晏临耷拉着脑袋,嘴角翘起弧度。
他们进到屋子,谢瑜然从鞋柜里拿出两双拖鞋,换完后指着地上到:“换鞋子。”
“哦。”沈晏临反应迟缓的应声,慢吞吞的脱掉脚上的鞋子,换上拖鞋。
谢瑜然满意的点点头,正想再伸手扶他时,沈晏临突然直直地往前面倒,她来不及多想,眼疾手快的上前接住。
高大的身影扑到她怀里,谢瑜然往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身形,抱紧他的后背。
沈晏临整张脸埋在她的颈窝,含糊地唤:“阿然.......”
温热的唇贴着肌肤,滚烫的男性气息混着酒味喷洒在颈间,引起阵阵痒意,谢瑜然白嫩嫩的耳尖染上粉红。
她的心怦怦乱跳,有些慌乱的推着他肩膀想拉开距离,沈晏临却不肯配合,嘟囔着她的名字,不停地低喃着什么。
谢瑜然屏气凝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才听清楚耳畔的话,他说的是:“阿然,带我回家。”
她愣了下,低眸望着他,想到沈晏临那些冷漠又过分的家人,心底渐渐柔软下来,放下推他的手,重新揽住后背。
“阿然,带我回家.....”
她在耳边低语:“我们回来了。”
谢瑜然轻轻拥住他,让他就这样在自己怀里靠了一会儿,等情绪稳定后,才重新握住手腕,牵着他上楼到侧卧门口,推开房门。
沈晏临忽然停住脚步,不愿再往里面走,嘀咕着:“我不进去。”
“为什么?”
他摇脑袋,低低道:“这不是我的房间。”
谢瑜然反应了片刻才明白,他记忆最深的是在沈家别墅的房间,不是这一间。
“这就是你的卧室,你已经在这里住了几天。”她耐心哄劝着:“不早了,快进去睡觉。”
沈晏临固执的不愿意迈步,转而往右边走,停在她的卧室门口,摁把手开门,打量一圈里面,慢慢道:“这才是我的房间,最大的。”
谢瑜然不合时宜的回想起那天晚上,自己是不是也像这样无理取闹?
好像在零碎的记忆中,她的表现更任性。
不任性也不会把沈晏临给强上了啊,今天他们互换角色......一定一定不能再发生那种事情!
谢瑜然倏地回神,拽住准备往她房间走的男人,拖着他不由分说的往侧卧走,直接把他给推倒在床上,扯毛毯开空调转身离开,动作一气呵成。
她急匆匆的回到卧室,拿衣服洗澡,温热的水流冲到脸上,终于恢复些许清醒,渐渐冷静下来。
等躺到上床后,谢瑜然盯着天花板发呆,脑子又忍不住胡思乱想。
都说酒后吐真言,沈晏临刚刚的表现是在吃醋吗?
因为她曾经帮助过他,并且在他经历了情场和亲情的双失意后,自己再次大发慈悲的伸出援手,所以在他心中的地位更高了。
估计自己现在已经是他心目中最好的朋友了,他在生气她对别的朋友也很好。
谢瑜然深思后,觉得非常有道理。
倒是她一朝喝醉千古恨,作为沈晏临最好的朋友,竟然兽性大发上了他。
更奇怪的是今天,只是牵牵手抱一抱,以前又不是没有做过,她的反应和表现显得好像别有心思一样。
谢瑜然,你今后不能再这样了!你是在亵渎你们之间纯......不怎么纯洁的友情!
不过话说回来,沈晏临的酒量有这么差吗?她记得高中毕业吃散伙饭,大部分同学都喝得烂醉,只有沈晏临不红脸不上头。
今晚他和方堪惜到底在洗手间说了什么啊?还有他过生日的时候,谈话内容居然密不透风。
不行不行,不要再想这些事情了,快点睡觉!
谢瑜然强行逼迫自己入睡,但仍然撑到了凌晨才勉强生出困意。
隔天一大早,谢瑜然就醒过来了,看了眼时间,估摸着沈晏临应该还在睡。
不知道他会不会记得昨天说过的话和记过的事,万一他记起来自己在家门口抱着他许久......琇書蛧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本该是休息的日子,谢瑜然穿戴整齐,静悄悄的下楼到停车库,开车到公司办公室,心不在焉的翻看江城分公司的合作项目。
等到中午吃完午餐,手机开始嗡嗡嗡的响,群里洛栖迟发来了消息。
洛栖迟:昨晚你们都没事吧?
齐晗知:你昨晚怎么不问?
洛栖迟:滚滚滚,我又没有问你!
洛栖迟:@方堪惜@沈晏临
方堪惜:我没事。
洛栖迟:嗯嗯,七哥呢?
过了许久沈晏临都没有出来讲话,洛栖迟开始胡乱猜测,囔囔着“不会吧不会吧,昨晚发生什么事能睡到现在呢”。
她只能在心底暗骂不着调的闺蜜,打字回复:他没事。
刚发出去,沈晏临紧接着出现:嗯,我没事。
“?”
怎么呢,恰巧现在醒了?
仿佛是为了应证她的猜测,沈晏临发来私聊:你不在家?
谢瑜然:我在公司。
沈晏临:周末也有工作要处理?
谢瑜然压住心虚,面不改色的回道:是的。
沈晏临正儿八经的询问:是发生什么紧急的事了吗?
谢瑜然的手落在键盘上,敲不出字来。
他们现在不是敌对关系了,甚至算是合作关系,不能用商业机密来敷衍,随便编个业务又能被他看穿。
她思考的时间,沈晏临那边再次发来消息:我弟昨天下午飞江城了,是因为他的事吗?
谢瑜然立马应和:对。
沈晏临:哦,是因为他什么事呢?
......你不知道问个锤子啊!
谢瑜然:没什么,开个会而已,我下午就回来。
沈晏临:好。
关掉聊天窗口后,谢瑜然在公司磨磨蹭蹭,反复浏览策划案,接近晚餐时间才回到家里。
站在家门口,她暗暗祈祷,最好不要碰到沈晏临,碰到了他也别问昨天的事。
问就是朋友,问就是不纯洁的友谊。
做完心理工作,一打开门,谢瑜然瞧见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拿着饮料的沈晏临,他听见动静看过来,问道:“我昨天喝醉了,没有做过分的事吧?”
“......”
“没有。”
“那有说胡话吗?”
谢瑜然再次否认:“没有。”
沈晏临蹙起眉,慢悠悠道:“可我记得你......”
“你昨晚都喝醉了,能记得什么!”她急忙打断他的话,抢先一步下手,把话题扯回他的身上:“倒是你和方堪惜奇奇怪怪的,为什么突然拼酒啊?”
“我和他啊。”沈晏临微微拖长尾音,似乎是在思量该如何开口。
谢瑜然上扬语调“嗯”了一声,等他的回答。
沈晏临话锋一转,问道:“你会不会喜欢你的朋友啊?”
谢瑜然瞪大双眼,莫名的有些紧张,脑海里冒出个声音,他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
她拼命压住心底翻涌的情绪,坚定的回答:“当然不会!”
他神色如常的点头,又问:“如果你的朋友喜欢你,你怎么办?”
她的朋友?!
谢瑜然盯着沈晏临,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结结巴巴道:“那应该,呃......应该会很尴尬吧。”
沈晏临面不改色,接着问:“你和他能维持从前的关系吗?”
她摇头:“估计不能。”
所以你千万别做这种傻事,你只是被我感动了。
谢瑜然向他投去眼神暗示,沈晏临压根没有接收到,继续问:“你会与他保持距离吗?”
“会啊。”
你再这样可就不能住我家了!
“哦。”沈晏临喝了口饮料,慢条斯理道:“方堪惜喜欢你。”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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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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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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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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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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