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后。
大年三十的午后,细雪刚停,冬日格外和煦。
一辆黑色的宾利轿车正四平八稳地行驶在前往锦城的高速公路上。
而车子里面,却是一片嘈杂。
“爸,老师说这两年我们班上的同学就会开始陆续分化了。当然,我个人是不担心啦,因为觉得我肯定是a嘛。分化成a之后,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追隔壁班的学长了。但最近我照镜子的时候,总觉得……”
“喵,喵喵……”
“爸比,我要吃糖!”
“铃……”
“爸,你觉得我算不算帅?”
“爸比!我要糖,要吃糖!”
“铃……”
“爸比爸比爸比爸比爸比!”
12岁的许南逸因为苦恼自己的颜值问题成为话痨;
岁的许知非因为吃不到糖而直接变成尖锐的高分贝复读机;
各自在猫包里的夏安和大胖都在焦躁地喵喵叫。
而在这些声音之间,还夹杂着许嘉乐的手机铃声——
是付景打来的电话。
在这一刻,宾利车里就是宇宙大爆炸级的混乱。
坐在副驾驶位的付小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毁灭吧。
他前几天一直在忙,但连加两天两夜的班、筹备给末段爱情挂牌上市,都不会比应付这一切要来得棘手。
没生宝宝前,付小羽的人生信条是直面困境、永不逃避;
而当开启了做爸爸的人生之后,他才刻骨铭心地意识到,有些困境注定是他无法单单靠勇气就能面对的。
比如这一刻;
再比如三年前,他推开房门,看到一岁的小知非手里捏着自己的粑粑,抹得身上和脸上床上到处都是,玩得不亦乐乎,还在傻乎乎地对他咯咯直笑。
那一天,永不逃避的付小羽选择默默地关上房门,给去买菜的许嘉乐打电话求救。
是的,这些年来,他既是生意场上战无不胜的巨人,也是带娃场上不知所措的麻瓜。
育儿使他本来硬邦邦的人生信条也变得带着点投机分子的狡猾——
直面困境,偶尔逃避;
逃避不了,还有老公。
付小羽扶着额头,把目光投向了开车的许嘉乐。
a的神情仍然非常的淡定。
“宝贝,你刚刚有没有答应过爸比?”
许嘉乐透过后视镜看着车后座的许知非,故意把语气压得低沉了一些:“上车前一颗糖,只要你在路上乖乖的,不哭也不闹,下车后爸比就再给你一颗。告诉爸比,你现在能不能乖乖的?”
许知非小朋友嘟了下嘴巴,本来想要哭唧唧,可是为了吃糖,硬是忍辱负重地把眼泪重新憋了回去:“能。”
“乖宝贝。”
许嘉乐点了点头,一边给付景的微信回拨电话,一边又飞快地对着南逸说:“南逸,你当然帅。”
他显然对于混乱场面已经驾轻就,完全能够冷静地排序解决问题的先后。
说话期间,付景那边也接通了微信电话。
“喂,爸?”
许嘉乐开了免提,一边开车一边说:“你们到日本了?一路还顺利吗?”
“好的,大胖很乖的,你放心。我和小羽在回家路上。我在开车,等会到了我打给你。”
南逸抱着双手,一直等到许嘉乐挂断了和付景的电话,才继续道:“爸,你真的不觉得我眼睛太小了吗?”
“那不叫小,是狭长、狭长的眼睛。”
许嘉乐哼了一声,强调道:“谁说狭长的眼睛不帅了?这是遗传了你爸的优良基因。”
坐在一边的许知非咬着手指望着南逸,他不知道是被什么逗乐了,忽然咯咯笑出了声,拉了拉南逸的手:“哥哥抱。”
南逸一被知非拉,脸上就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他把穿着白毛衣的知非抱了起来,轻声说:“来,哥哥抱。”
许南逸很会抱,小家伙不一会就已经舒服得开始打哈欠,一时之间好像也忘了糖的事。
许知非,虽然年仅四岁,可是美貌已经可见端倪。
雪团子似的脸蛋,嘴唇粉嘟嘟的。
他的五官分布像是只小猫,鼻子和嘴巴都小小的,但是却有一双格外漂亮的、圆溜溜的大眼睛。
而那浅褐色瞳孔,更和他的父亲如出一辙。
南逸看了看知非,再看看付小羽,又看了看开车的a,最终只能煞有其事地、长长都叹了口气——
眼睛有点小的他,鼻子并不是很挺,个子也没有长得很高。
在求爱路上,是会有点坎坷的。
他的这些忧愁,大人们不会懂吧,估计许知非也不会有懂的一天。
想到这一点,12岁的南逸感觉到了一种类似于惆怅的情绪。
车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两只猫也慢慢地不叫了。
付小羽看了许嘉乐一眼,结婚五年多了,他还是会经常觉得这个a很神奇。
许嘉乐——
老人、小孩,以及猫类动物的克星。
……
到了锦城,许嘉乐把车停好就先去开后备箱拿准备好的生鲜食材,而许朗已经早早地出来迎接了。
“爷爷!”知非奶声奶气地跑向了许朗。
许朗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赶紧弯下腰:“来知非,让爷爷看看,又沉了是不是?”
他一边把知非抱了起来,一边摸了摸南逸的脑袋:“南逸也长高了啊。”
许朗就这么一手牵着南逸,一手抱着知非往屋里走,中途还惦记着温声对着付小羽说:“你别冻着,听乐乐说你这阵子忙坏了,可千万别因为工作累坏了。我刚泡了壶红茶,没加奶也没加糖,你趁热喝点。”
“谢谢爸。”付小羽微微笑了一下,轻声说:“我没事,过年这几天能休息下。”
慕容静雅卸任之后,一直和许朗住在锦城那套带院子的二层小楼里。
这里从装修到种植都是许朗一个人亲自打理,因为是冬天的缘故,猫猫狗狗都不爱待在院子里,连先前后院池塘里养着的几只乌龟都挪到了屋里,所以院子里空旷了许多,积雪被扫到了两侧,只留下中间的石子小路。
但是一到春夏天的时候,花花草草的很是热闹好看,慕容静雅爱吃葡萄,所以许朗还自己搭了葡萄架子,很有有种陶渊明式的怡然自得。
付小羽自从来过这里一次,就觉得亲切舒适。
他喜欢这里。
只是许朗过这样的生活可以理解,但他至今想到另一位不苟言笑、总是看起来板正体面的竟然也住在这里,还是会时常觉得怪异。
许朗这边嘱咐付小羽说了好几句话,嘱咐完之后才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在车后面搬东西呢,这才匆匆补了一句:“你搬完东西也快进屋。”
“……知道了。”
许嘉乐多少感觉到自己在许朗那儿的地位在直线下降。
付小羽和他结婚之后,他的名次就已经往后降了一名。等到知非出生之后,好家伙,再降一名,他现在已经正式成为了家庭地位最低的那一个。
不仅要搬食材,还要拎两个猫包,许嘉乐倒腾了两三次才总算进屋。
许朗的房子采光很好,暖风开得也足。
地上铺着厚地毯,家具都是红木的,装修其实称不上豪华,但是非常的温馨舒适。
夏安和大胖一被从猫包里放出来就发了疯,两只猫这样直冲进来,再加上夏安体型又大,顿时把客厅里本来趴得好好的一猫两狗吓了一跳。
猫猫狗狗到处乱窜,猫毛狗毛也在到处乱飞,再加上追着猫跑的知非,还有逗狗的南逸,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而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一个身材高大的仍然面不改色地坐在窗前的躺椅上,手里握着一本打开了的经济学人杂志专心阅读,只是在许嘉乐和付小羽走进屋之后,才抬起头道:“来了。”
慕容静雅已经五十多了,但五官面貌和六年前也没什么变化,仍然看起来非常笔挺精神。
他漆黑的头发没有一丝斑白,一双端庄的凤眼威严如昨,似乎永远都是这样平静的近乎有点冷淡的神情,让人难以亲近。
许嘉乐当然也懒得多亲热,点了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但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件事对许知非来说根本就不存在。
他穿着一身白毛衣,像个糯糯软软的白团子,颠颠地跑到了慕容静雅腿边,再次理所当然地张开双臂:“慕容爷爷,抱。”
要知道,许知非来到这世界上之后,学会的第一个单词是爸比,第二个单词就是抱。
从此以后,爸比抱、爷爷抱、哥哥抱,就成为了他最喜欢说的固定句式。
但凡他认识了一个人,马上紧接着就会发出“抱抱”的声音。
“咳。”
慕容静雅被小家伙圆溜溜的眼睛这么一盯,忙放下了杂志,把知非抱在了膝盖上。
只是他显然完全不善于抱孩子,手轻轻拍着知非的后背,大概是自己也觉得僵硬,所以抬起头看向付小羽:“ip进展得怎么样了?预计几月能上?”
慕容静雅和自己儿子没话,但是每次见到付小羽倒都有的聊。
许嘉乐对这些mtk兴趣不大,带着许朗养的那两只小土狗,跑到厨房看许朗准备的菜色去了。
“挺顺利的。”付小羽一边剥橘子一边沉稳地说:“预计得三月份吧。之前的估值我不满意,所以耽误了一阵子,但现在都理顺了。”
“嗯,之前说是八个亿,确实是估低了。”慕容静雅抬头看了眼付小羽,虽然语气淡淡的,可是眼神里却划过了一丝赞同——
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对这个儿媳妇确实比较满意。
因为是回家过年,所以付小羽的衣着其实和平时去公司时相比很简洁低调。
浑身上下没什么配饰,只有右手无名指上那枚巨大的蓝钻戒指却根本不容忽视。
付小羽今年三十三岁了。
但上天对他实在眷顾,即使年岁渐长、又育有一子,容貌五官变化不大。
身材笔挺修长,皮肤更是细腻光洁,就连指甲和发丝都泛着健康的光泽。
他一双猫眼虽然偏圆,可生育之后瞳色奇异地变深了些,声音也更为低沉磁性。
坐在那儿说话的时候,沉静雍容,像是头端坐的狮子,气势已经完全不逊于盛年时的慕容静雅。
付小羽的肤色格外适合冬天,在窗外照进来的一片雪光之中,更显出浑然天成的华美丽色。
与其说他的状态越来越好,不如说比起年轻的时候,这个此刻的美貌也和他的事业一起,攀登到了巅峰期。
就在这时,许嘉乐一只手抱着大胖,从厨房又走了回来。
“这馋猫。”他一边摸大胖圆滚的脑袋一边低声说:“绝不能让它再在厨房待着了,不然一不留神,食材就都被他给吃了。”
大胖喵喵地叫着,有点不满地扒着许嘉乐的胳膊。
付小羽转头微微笑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把刚剥好的橘子瓣喂到了许嘉乐嘴里一块:“吃瓣橘子。”
那枚蓝钻更衬得的手指修长、皮肤雪白。
被这样一只手喂着,许嘉乐不由满足地眯起了眼睛:“甜,再来一瓣呗。”
“嗯。”付小羽虽然没说话,但很快就低头又掰了一瓣喂了过去。
“你爸开始炒菜了吗?”
慕容静雅倒是忽然问了一句。
“开始了。”
“那……”慕容静雅虽然面不改色,可是却很快就把知非轻轻地放到了地上,站起身道:“那我去看看都有什么菜。”
他说是去看看。
可是当许嘉乐过一会转头通过走廊看出去时,隔着厨房的玻璃门,却看到慕容静雅站在许朗背后,在给a系围裙。
啧。
许嘉乐撇了撇嘴,没说什么,而是转头问付小羽:“咱们现在给爸打电话吧?”
“打吧。”
付小羽和许嘉乐结婚之后,基本上很公平地实行了轮换过年制。
去年三十在付景那边过的,今年就在许朗这。
也因为这样,许嘉乐提前给付景和唐宁安排了去东京跨年的双人行程,免得付景失落。
一接通视频电话,先冲到前面的就是知非。
“姥爷姥爷!”许知非的嘴巴都差点都要亲到手机屏幕上去了:“我想你!姥爷亲亲!”
“来让姥爷好好看看,哎呀,小脸又圆了,真好,过几天来姥爷这儿,姥爷给你做红糖糍粑,最甜的。”
视频里,付景的嘴都快要笑歪了。
抱着许知非的付小羽听到“圆”时,眼神已经有些凝重,再听到“甜”,眉毛都干脆皱了起来。
要谈到溺爱这件事,许嘉乐、许朗是通通排不上号,付景才是那位处于付小羽心中最需要严防死守的名单上的头号人物。
许知非最馋,付景还偏偏有把任何生物都喂圆的能力,其中包含许知非、大胖、甚至是年少时候的付小羽。
这两者的组合,那简直就是灾难,付小羽不能不警觉。
“爸,”许嘉乐察觉到了付小羽的神情变化,赶紧打了个茬:“你和阿姨玩得怎么样,还开心吗?”
“开心。”付景脸色红润,显得格外有精神:“小许,你安排得都没问题的。你这几天怎么样啊?大胖乖不乖?听说b市那边在降温啊,你和小羽都要多注意保温。初七你们来顺城,你想吃点什么?还有……”
付景开始絮叨之后,付小羽的精力已经开始有点不集中了。
这其实是他从少年时代到工作之后都有的毛病了。
不过也无所谓,因为付景干脆就是和许嘉乐聊上了,也完全没注意付小羽有没有在听。
这几年,付小羽算是见识了付景对许嘉乐的称呼,从充满愤怒的“二婚a”和“姓许的”,到中性的“你对象”,再到如今亲切的“小许”。
到了现在,因为他工作忙,付景有什么事已经习惯了一概打电话找许嘉乐,与之同步的是那份窒息环绕式关怀,也从只叮嘱“小羽”,变成了“你和小羽”。
如果说许朗对他的关爱是那种长辈a对小辈的温厚,付景对许嘉乐的关爱多少就更有点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爱的劲头了。
反正,现在三十六岁的的小许在付景眼里,就是活生生的俩字——
完美。
这通电话打了半个小时,等许嘉乐好不容易挂断了之后,付小羽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知非也中途就跑去跟着南逸去院子里逗狗了。
“所以我爸有什么话要和我没?还是都和你说了。”
付小羽半躺在沙发上,斜了一眼许嘉乐,故意问。
“说了啊。”许嘉乐扫视了一眼周围,见两个崽都不在,就连猫猫狗狗都跑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个因为年纪太大而懒洋洋地趴着养神的夏安,这才把直接搂进了怀里,轻声说:“你爸嘱咐你呢,让你要恪守德,好好对a老公。所以工作再忙,也不要忘记亲亲。”
付小羽笑得弯起了眼睛,哪怕平时看起来再沉稳,他其实还仍然是那个会被许嘉乐的胡说八道逗笑的。
他一把环住许嘉乐的脖颈,两个人在沙发上亲得有点难舍难分,直到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咳”。
慕容静雅站在后面,有点尴尬地开口道:“准备开饭了。”
……
如果说许嘉乐算得上是厨艺上佳,那比许嘉乐还要多浸淫厨艺多三十年的许朗就可以说是烹饪大师了。
还没进餐厅,那香味已经满溢。
南逸和知非早就飞奔着、欢呼着了过去,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两条狗还有三只猫,再然后才是许嘉乐和付小羽。
大圆桌摆得满满登登的——
有小朋友们一看到就会欢呼的可乐鸡翅、松鼠鳜鱼、锅包肉,还有一看就是特意为了付小羽准备的香煎扇贝、黄酒腌蟹钳,还有蒜蓉蒸龙虾,蔬菜和凉菜量都不大,但选了很多种,很精致地点缀在硬菜之间,桌子中间还摆了一锅竹笙草鸡高汤。
许朗做菜不太讲究什么中式西式,什么做法虽然都混在其中,但是因为手艺厉害,也都是色香味俱全。
一到了吃饭的时候,就是许知非小朋友激动到满脸通红的时候,也是许嘉乐最焦头烂额的时候,更何况桌上又全是海鲜。
说起来,许知非基本上是完美地复刻了付小羽的长相,可是个性却又娇又黏又馋。
许嘉乐不得不合理怀疑,付小羽现在看起来又瘦又严格,搞不好小时候其实也是知非同款。
许知非因为太矮,坐在座位上不得不伸长脖子,才能把肉乎乎的小脸蛋露出来:“爸比爸比,我要吃鱼!爸爸!”
他叫许嘉乐爸比,叫付小羽爸爸,但是后面这声爸爸可不是在要吃的,而是在生气许嘉乐这会儿在给付小羽夹蟹钳,而没有给他挑鱼刺。
付小羽毫不客气地盯了小家伙一眼——
并没有把许嘉乐谦让出去的意思。
和许嘉乐相比,付小羽作为父亲的自觉性明显要薄弱一点。
虽然是自己生下来的宝贝,可是一方面他本来就倾向于严格一点的教育方式,另一方面又对自己的a仍然全然保持着大猫的霸道性格。
许知非在比较厉害的父亲面前气势明显变弱,只能抿了下嘴巴,用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许嘉乐。
“爸爸,”南逸在一边看了半天,看自己老爸夹在老婆和儿子之间颇为狼狈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我给弟弟挑鱼刺吧。”
“乖宝贝。”许嘉乐松了口气。
南逸则很哥俩好地对着许嘉乐眨了眨眼睛,意思是:爸我懂你。
晚饭之后,夜色已经漆黑一片,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
许朗像往年一样打开电视放着春晚,吃饱喝足的南逸带着知非和两只小狗跑到院子里堆雪人放烟花去了。
许嘉乐和付小羽一块在厨房里洗完碗本来是打算一起出去陪两个孩子玩,可是付小羽洗碗这会工夫就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没精打采的。
许嘉乐用毛巾把手擦干净,低声说:“连着几天都没睡好了,先去屋里眯会吧。”
“这……”付小羽迟疑了一下,他倒不是觉得在许朗家里睡不好意思,只是觉得平时工作忙也就罢了,大年三十都没一直陪着家人,有点不好意思。
“去吧。”许嘉乐摸了摸他的脸蛋,吻了一下的睫毛:“12点之前我叫你起来,咱们一块跨年。”
“好。”付小羽终于点了点头。
等付小羽在房间里睡下之后,许嘉乐也去了院子里。
南逸一手牵着知非,另一只手挥舞着烟花棒。
知非开心地一个劲儿地摇南逸的手:“哥哥再来一个,哥哥再来一个!”
皑皑白雪之中,火花的光芒点燃了夜色,把一高一矮两个小家伙激动的神色照得透亮,两只小土狗也在后面蹦蹦跳跳。
那画面的美好,像是出自电影里一般。
许嘉乐静静地站在后面看着,直到许朗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乐乐。”
“爸。”
他和许朗一起站在了门廊下,一起看了一会儿之后,许朗才开口说:“你在b大教书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许嘉乐说:“刚开始换了环境,是有点不适应,但从去年开始,感觉就已经进入正轨了,现在一切都好。”
许朗沉默了一会,终于低低地叹了口气:“多少,还是有点可惜了……”
许嘉乐当然知道许朗在说什么。
付小羽怀孕生子的那段时间,他正好顺利完成了自己的博士学业。
三年前,他在美国从m大毕业之后,本来得到了留校教书的机会,但是后来因为付小羽的工作主要还是需要在国内和东南亚地区活动的缘故,最后还是选择回到b市,在当地的大学任教。
虽然生活上一切都好,可是从学术的角度来讲,的确是有一些可惜,当初许嘉乐的导师还曾经非常惋惜。
许朗虽然关心、也疼爱付小羽,可是许嘉乐终究是他的儿子,涉及前途,他始终还是觉得稍微有些可惜。
许嘉乐当然明白父亲的心情,开口道:“爸,其实我不觉得可惜。”
他望着雪地里的两个小朋友,低声继续道:你还记得吗,小羽生孩子的时候,那么……”
许嘉乐说到这里,有点艰难地顿了顿。
过了这么久了,他仍然还记得自己陪产的时候,看着自己的宝贝疼得一声声哭,到最后连哭声都变得微弱的时刻。而他在产房里,只能狼狈地流着泪,握紧付小羽的手。
“我知道的。”许朗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是啊,我们都知道的不容易,可是知道也好,心疼也好,身为a始终没有办法代替生育,不是吗?”
许嘉乐喃喃地说:“只要不能代替,就不存在什么感同身受。爸,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生育是上天赐给的能力,可是如果爱他,就不该让这个能力反而变成一种母职惩罚。小羽爱他的事业,也有足够出色的能力去做到最好,我不能替他生产,那起码该保护他,即使在生育完之后,也可以像之前那样,耀眼而自由地活着。”
“更何况……”
许嘉乐转过头,看着许朗微微地笑了一下,轻声说:“你是了解我的,爸,我天生就喜欢家庭,喜欢孩子,更爱我的。我只是牺牲了一点点,但还是选择了我想要的生活,不是吗?”
“乐乐……”
许朗推了推眼镜,镜片后他狭长的眼睛里闪动着一丝光芒,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终于从背后搭住了儿子的肩膀,慢慢地说:“只要你和小羽都幸福。”
……
关了灯的房间里,许嘉乐摸着黑掀开被窝钻了进去,把里面散发着甜腻香气的一把搂进了怀里。
“唔……”付小羽用鼻音哼了一声,还没睁开眼睛就已经先转身抱住了许嘉乐。
“宝贝,还懒着呢?”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许嘉乐的称呼也放肆了一点,他环着细窄的腰,咬了一口付小羽的脸颊:“十一点半了。”
“怎么这么快。”付小羽嘟囔了一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刚睡醒,还迷迷糊糊的,干脆就赖在许嘉乐的怀里躺着。
月光从窗子里洒进房间里,夏安和大胖都躺在付小羽的脚边,这会儿夏安正把大胖按在身下,用舌头一口一口地舔着大胖肚皮上的毛。
付小羽看了一会,忍不住哑声开口道:“夏安这么喜欢大胖吗,把大胖毛都舔湿了。大胖也不礼尚往来一下。”
“付小羽,你是不懂猫。”许嘉乐低低笑了一声,耐心地解释道:“夏安舔大胖,是因为在他们之间,夏安地位高一点,地位高的猫舔地位低的,可不能胡乱礼尚往来。”
“哦?”付小羽忽然转过身,一双圆圆的眼睛特别亮。
他一个翻身,直接把许嘉乐扑在身下,戴着蓝钻戒指的修长手指环住了许嘉乐的颈子,指尖搭在a的后颈。
不用去看,只要摸到那个刺青,就已经足够让他兴奋。
“许嘉乐,那……”他低声说:“我哪天也要把你浑身都舔湿。”
“嘶——”
坏了。
大坏特坏。
猫现在已经坏透了。
许嘉乐倒吸了一口气,赶紧弓了下腰遮盖了一下反应,咬紧牙说:“别闹。”
付小羽笑得甜蜜又狡猾,环着许嘉乐的脖子,连着亲了好几下a的脸颊。
“许嘉乐,”他抬起头,说:“我们把知非丢给爸爸两天,好不好?”
付小羽圆圆的眼睛里,神色认真又单纯,完全没有愧疚。
他明明就是最具有责任感的,也绝不是失职的父亲,但是一旦涉及到这件事,就完全露出了猫咪任性时不管不顾的习性。
“……好。”
许嘉乐最开始应答的时候还带着点无奈,可是这声“好”说出口之后,便再也无法掩饰地也眯起了眼睛。
他把嘴唇凑到的耳边,哑声说:“我爱你,我的小公猫,我他妈要狠狠地和你过两天夫夫生活。”琇書網
……
11点59分。
慕容静雅靠在许朗怀里,付小羽和许嘉乐则分别牵着知非和南逸,还有两只狗三只猫也全部聚集到了院子里。
电视机里难忘今宵的歌声遥遥地传过来。
十、九、八、七。
“三、二……”
知非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被两位父亲以可耻的原因抛下,兴奋地在雪地里直蹦,倒数喊得最大声。
“一!”
“新年快乐!”
随着所有人喊出声,远方传来鞭炮的声响,烟花点燃了漆黑的夜空。
在一片喧嚣中,许嘉乐悄悄地握紧了付小羽的手指,而则转过头,在璀璨的烟花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许嘉乐——
洁白的雪花落在他们的头发上、肩膀上,神圣而又美丽。
新的一年到来了。
许嘉乐知道,他们还有很多很多年在前面。
十年后,或许南逸已经结婚,二十年后,或许连现在的小白团子知非都有了自己的孩子。
可他们还会在一起。
看着孩子长大,看着彼此慢慢变老,皱纹优雅地爬上眼角。
人生如此短暂,生命在这片苍茫的天空下都变得渺小。
但只有在一起,如江水般奔流向前的时间才终于有了意义。
生命的终点,终于不再是一片荒野。
爱是人类拥有的最美好的本能。
这世界上,只有爱能战胜虚无,也只有爱能在时间面前永恒。
全文完
太累了,也太赶了。
后话和抽奖过两天再搞,大家放心,还有许多番外的,还有怀孕和生子外传,都会安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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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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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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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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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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