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没有高铁班次,许嘉乐还是压制住了半夜开两个小时的车去h市的念头。
不是怕辛苦,只是这样的大张旗鼓,于他们两人的关系而言,到底不合适。
他给文珂发了两条微信,得知付小羽在医院旁边定了个酒店住,而且两个人后来都已经回去休息了之后,才算稍微放心下来。
许嘉乐本来认为,主持大局这么久的付小羽是偷偷跑去h市看韩江阙的,所以顶多第二天下午就会返回b市照常办公。
可是直到下午开末段爱情的碰头会时,许嘉乐才发现付小羽竟然缺席了——
他点开钉钉头像,看到付小羽的状态栏赫然显示着“休假中”。
休假中?
付小羽休假中?这是这半年来他从没看过的状态栏。
许嘉乐忍不住在钉钉上发消息:你怎么了?
信息始终是“未读”状态。
htt:.k.
付小羽在休假时竟然是不响应钉钉的,这简直有点魔幻。
许嘉乐没再多问,而是下班之后直接开车去了h市。
他平时除了周末,也会抽空开车去h市看看昏迷着的韩江阙、陪陪文珂,所以这其实并不是个特别突兀的举动。
但是没想到,许嘉乐这边连饭也没吃,只在加油站买了两根火腿肠,一边开车一边吃,终于在天黑前风尘仆仆地赶到h市之后,却根本没有见到付小羽。
许嘉乐问了问酒店的前台,得到的答复是,付小羽在半个小时前刚退房离开。
这种阴差阳错地错过的感觉很可恶,他抽了好几根烟都没缓过来,忍不住给付小羽拨了个钉钉电话——
还是不接。
许嘉乐有点恼火,但还是冷静地带文珂去了家当地有名的粤菜馆子吃夜宵。
文珂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走路时笨笨地扶着腰,有点像鸭子。
这个从不说自己有多伤心的话,可是他明明都已经孕后期了,神色却仍然那么憔悴,脸上也因为状态不好长了很多黄斑,看了让人很心疼。
许嘉乐特意给文珂点了鲨鱼骨熬的高汤,让他好好补一下,两个人低声聊着天,却不怎么谈到韩江阙,像是刻意在避开着那个名字。
吃完夜宵,虽然已经是深夜了,可是文珂仍然说想要去医院看看韩江阙再回家,许嘉乐只能开车把送回医院。
在路上,钉钉忽然响了一声。
许嘉乐一直忍到把车停好才终于看到了付小羽发来的信息:
请了十天假回老家。前五天不会上钉钉,后五天会开始回复部分紧急的工作消息。另外,我已经把要安排和交接的事务全部写成云文档,还有回来后我需要验收的工作项目也做成甘特图,一起都发到了大家邮箱里。
这段信息很长,后半段是那么典型的付小羽语气、付小羽行为。
可是第一句话——
许嘉乐盯着前几个字,看了许久许久,像是要把手机屏幕都盯穿。
……
那天黄昏时分,付小羽一个人拖着拉箱,坐上了回顺城的s7712号高铁。
顺城,离b市和h市都大概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不大的一个小城市。
付小羽把头靠在车窗上,静静地看着外面的天色从橘黄慢慢变成深蓝,直到列车驶入漆黑一片的夜色——
他已经很久没回家了,即使那个“家”,离他工作的城市是那么的近。
从去年到今年,哪怕是春节和新年这么重要的时候,付景再暴跳如雷,他都以工作为由搪塞了过去。
即使是这一个多月,韩江阙陷入了没有止境的昏睡的这一个月,他仍然顽强地每天准时出现在双子星大厦,强硬地掌控着所有事务。
在外人看来,韩江阙的重伤并没有击垮他,他就像是前厅墙上那个巨大的石英钟一样,永远在岗、永远精准。
这是im集团的紧要关头,是他必须要像定海神针一样牢牢地钉在那儿,确保这个庞然大物不出半点乱子。
可是渐渐地、渐渐地,随着事态稳定了下来,他却感到越来越虚弱。
昨天半夜看完韩江阙之后,付小羽本来想要在酒店补一觉再回b市继续上班。
这段时间他其实偷偷半夜来过几次,因为定不到什么合适的住宿,又根本不想去韩家住,所以经常就在医院旁边这家快捷酒店将就。
可是昨天半夜,他睡觉睡到一半,厕所里的地漏忽然不停地往上返污水,还伴随着咕嘟咕嘟的令人厌恶的声音。
付小羽站在又脏又臭的房间里等待着酒店员工来给他换房的那十几分钟,忽然就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
决定请假的那个瞬间,其实来得很突然。
换房之后,付小羽几乎没怎么睡,清晨的时候,唐宁给他打来了电话。
其实这并不奇怪。
韩江阙出事之后,付景和唐宁给他打电话的频率都高了不少,付景叫他回家的语气依然很凶悍,但也奈何不了他就是了。
“小羽啊,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唐宁像是以前那样,一句句地温声地嘱咐着他。
今天的付小羽,莫名地没有敷衍几句就挂断,或许是因为今天他出奇的认真,他竟然忽然听到唐宁电话那边,隐约有付景的声音在背后。
“姐姐,你和他说啊,那个虾……”
付景的声音很小声,断断续续的,感觉像是唐宁时不时要把话筒捂住,才能不让付小羽听出来有人在旁边一起偷听电话。
“小羽,要不过几天回来一趟吧?都快到清明节了,咱们一起去给你姥姥扫墓,陪陪阿姨,还有,也要陪陪爸爸啊。今年的海鲜下得早,阿姨前几天去市场看了,虾爬子都可肥了,有你手那么长、活蹦乱跳的。等你回来,阿姨买它个七八斤回来给你蒸,好不好?”
唐宁顿了顿,轻声说:“小羽啊,都这么久了,回来一趟吧?”
那一瞬间,付小羽的鼻子忽然发酸得厉害。
“好。”他忽然哑声说:“阿姨,我……我多请几天假,今晚的车回去。”
付小羽可以想象,他一口气请十天假的事情会让im集团和末段爱情团队的人多么震惊,可是——
他真的太累了。
一直以来,他的生活重心全部都在b市。
b市多么的好,大都市、丰富的夜生活、优秀的城市建设。
他曾以为有一个b市就够了,可是直到韩江阙出事了,他才发现原来b市也有那么多的不好。
这些天,每当他站在双子星大厦顶楼的办公室里,俯瞰着整个灯火通明的北城区时——
他都会因为想念韩江阙而感到痛苦。
这里曾经是他的骄傲,他的构想,加上韩江阙的全力支持,造就了今天的北城区。
北城区已经融入了这座城市。
可他呢?
他漂泊在这么大的一座城市之中,向四周摸去,连一座敦实的墙壁都摸不到。
这么多年来,这是付小羽第一次想回家。
原来人生不止需要b市,人生也需要小小的顺城。
……
到家时已经是深夜了。
顺城的高铁站建设得很差,没有电梯,付小羽只能提着箱子一阶一阶地走下长长的楼梯,灰尘一下一下地扑在他的裤腿上。
唐宁开车带着付景来接他,付景一见他,一下子就来了气,怒道:“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让你回家你不回家!嘱咐过你多少遍,要好好吃饭,你就是——”
“好了好了。”唐宁把箱子接了过来放进后备箱里,笑着低声说:“别数落孩子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谁让他总也不回来的!”
付景顶了一句,可是等他和付小羽一起坐到后车座里之后,却忍不住偷偷把付小羽的手拉过来摸了一下,小声说:“冰凉的。”
付小羽有些僵硬地坐在那儿,过了一会儿,轻轻把手抽了回来。
唐宁果然给他蒸了一大锅虾爬子,付小羽这么久都没好好吃过东西,本来胃口还没打开,但是在家可和他自己待着的时候不一样。
付景就坐在桌子对面,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他无法敷衍,不得不一只一只地掰开壳子,把饱满鲜甜的虾爬子肉吃了下去。
唐宁看他吃得上了路,也开心了一点,坐到一边给付景也扒了一只。
付小羽抬起头,看着继母把虾肉喂到了付景嘴里,忽然看得出了神。
这段时间他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虽然每天都见到许嘉乐,可是韩江阙出事之前,那个傻头傻脑地想要接近许嘉乐的自己,却好像很遥远。
只有在这一刻,他才再次回忆起了那个a带给自己的那种悸动和甜蜜,心里忽然有点钝钝的痛。
生活中经历了这样的巨变,他的情感生活好像也突然断了线。
真的还可以像从前一样吗?像从前一样,继续生活下去、继续喜欢一个人……
……
在顺城的那几天,付小羽出奇的沉默,却也出奇的顺从。
他和付景一起打理了他的房间。
那一柜子的五年模拟三年高考、sat题库还摆得整整齐齐的,他高中时得过的奖状、美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都被裱在框里挂起来。
后来又陪着付景去扫了墓,烧了纸,那天下着细雨,付景和他打一把伞,有雨点零星地溅到了他的脸庞上。
付景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帮他把雨滴抹了下去,然后叹了口气:“你瘦得不像样——别成天再想韩江阙了,知道吗?一人有一人的命,得信命嘛,是不是?你得往前看!”
他偏开头,不肯说话。
扫完墓的那天下午,唐宁偷偷摸摸地把他拉到阳台上,和他说:“小羽,你也别成天闷在家里,阿姨给你找了个和你同龄的朋友,是个a。他平时也在b市工作,家里开酒店的,条件相当好,不过也不用想太多,就当新认识个朋友嘛。”
付小羽一下子有些控制不住,他猛地抬起头,凝视着唐宁问:“阿姨,你是在让我去相亲?”
他很少对唐宁用这种尖锐的语气说话。
唐宁的表情有点为难,轻声说:“不是,你爸爸其实之前就一直和我提,我好不容易给物色到。本来出了韩江阙这事……也想缓缓。但是看你这样,你爸和我都心疼,我们就是想让你快点走出来。你要是暂时不想见,那也没事,我把你微信给他,你慢慢地……等好点了,就简单聊两句,不合适就算了嘛,好不好?”
付小羽咬紧牙,不肯开口。
“小羽,听话……”唐宁又柔声劝慰道。
“我不会见的。”付小羽直接地道,他猛地转身往回走,差点撞上本来悄悄躲在一边偷听的付景。
付小羽懒得管付景尴尬的神情,直接走到玄关,拿起大衣,大步走进了初春料峭的天色只中。
……
看到付小羽发的朋友圈的时候,距离许嘉乐飞越南的深夜航班还有9个小时。
末段爱情的项目渐渐稳定之后,许嘉乐在m大的导师在越南做田野调查,正好许嘉乐也在亚洲,就偶尔找他参与一下。既然如此,这一次导师临时提出让许嘉乐也过来看看,许嘉乐自然也无法拒绝。
那只是一个朋友圈。
可许嘉乐却看了很久。
从付小羽回老家之后,他们就没再联系过。既然对方已经明确地表达了不愿意接收信息的意愿,许嘉乐也不是不识趣的人,不会去主动打扰。
只是他经常会点开付小羽的微信和钉钉看看,所以才会这么快地发现了付小羽发的东西。
付小羽从不发朋友圈,这是第一次。
那是一张照片,没有配任何文字。
照片里,是一个年久失修的游乐场,在落日的余晖之中,那是一个极为惨淡的场景。
游乐场背靠着一条干枯的河,里面没有游客也没有小朋友,海盗船的船字漆掉了一半,招牌耷拉下来,丧气地垂在空中。
许嘉乐凭直觉感觉得到,付小羽就站在这座破旧无人的游乐场里。
付小羽在想什么?
许嘉乐知道自己没空想这些,他提着沉甸甸的猫包走路,里面还装着夏安。
可是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把手机掏出来又重新看了几遍那张照片——
几天前在h市的错过,让他一直有种难以纾解的苦闷。www.xiumb.com
许嘉乐没办法不去想,那天的黄昏,付小羽一个人坐在高铁上回家的心情。
这个真的很难过,对吧。
许嘉乐忽然忍不住想,天要黑了,付小羽还会一直待在那儿吗?
这个念头让他无所适从。
他又看了一遍表,只剩9个小时了,如果开车去顺城、再回来,三个小时,加上半个小时去机场,再加上登机时间,还剩四个小时——
来得及。
很赶,但来得及。
许嘉乐再也克制不住,给付小羽发了条微信:
.:有点急事找你帮忙。
.:我临时要去趟越南,帮我养四天夏安怎么样,就四天。
时间紧急,以至于他找的借口有点拙劣。
但就像是宿命一般,付小羽秒回了。
付小羽:什么时候?
.:就现在,我开车去找你,把夏安给你带过去。
付小羽:……
付小羽:好。就是我不太会养猫。
.:我把要买的东西,还有需要注意的事情都列给你!这猫可乖了,刚洗完澡,什么也不用操心,别紧张。等我,我开车一个小时就过去。
我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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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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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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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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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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